他们都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前途不可限量。如今他们让我内退,我的情况不适合做警察。”
阿彪说到最后,表情透着讥讽:“从光荣的警察,成为警察里的败类。”
“你是因公染上的,你一直是一名优秀光荣的人民警察。”顾亦深眉眼真诚:“你们很伟大,为了维护祖国的安宁,成为一个失去自我,没有任何感受的工具,哪怕失去性命,依旧无畏,只因肩上被赋予的使命。”
“阿彪,没有人能够诋毁你,别放弃自己。”
阿彪红了眼眶,抬手捂着眼睛,隐忍着落泪,渐渐的低泣出声,到最后放声大哭。
一个硬汉第一次哭成一个孩子。
顾亦深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等待他平复情绪,从口袋掏出一块帕子递过去。
阿彪攥紧帕子,胡乱抹去眼泪,将手里的勋章放在顾亦深手里。
顾亦深垂眸看着掌心「二等功」勋章,从衣服内袋里取出另一块「三等功」勋章,这是妈妈临终前给他的,属于爸爸的荣誉。
“我这是第三次戒断。”阿彪身心俱惫,如何也戒不掉,发作的时候,他丧失了身为人的尊严,像一条狗。
不仅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他都饱受折磨与煎熬。
顾亦深握紧手里的勋章,棱角扎痛他的掌心,将心底涌出来的情绪压回去:“你出来的时候,我给你接风洗尘。”
这时,警察过来提醒:“探视时间结束了。”
顾亦深徐徐起身,将一枚勋章递还给阿彪:“我下次再来看你。”
“好。”
阿彪应下,目送顾亦深的身影远去,他将勋章揣进兜里,手指碰到一页纸,慢慢掏出来。
这是一张证明,证明他是因公染上,维系他身为一名警察的尊严。
顾亦深从戒断所回来,状态似乎好上一点,开始愿意配合刘医生的治疗。
治疗效果甚微,没有多大起色,情况不再恶化。
顾亦深不再整日待在病房,有时候会出来走一走,坐在长椅上望着湛蓝地天空出神。
这一日,他在池塘边坐了一个下午,穿着病号服往住院部而去。
他没有坐电梯,走的楼梯间,一步一步走到十楼。楼梯间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肖警官,阿彪自杀了。”
“自杀?”肖警官显然很意外:“之前状态还可以的。”
“他说已经戒第三次,每一次都失败。再强大的意志力,沾上这东西都要沦为它的奴隶。不管戒几次都没有用,只会一寸寸摧断他的硬骨。
他想要做一个人,有尊严,有骨气的活着。配得起祖国授予他的勋章,身上穿着的那一身警服,走得体面一点。
阿彪留下一枚勋章,交给顾亦深。”
肖警官沉默片刻:“给我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
顾亦深靠在墙壁上,微微垂眸,光线被楼梯切割,阴影打在他的身上,眼神寂灭。
半晌,他动了,整个人抖抖索索地弯下腰,缩成一团,紧紧咬住牙关,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痛苦的嘶吼声。
他双手按压住脑袋,紧紧的,似乎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崩溃。
太阳西落。
楼梯间一片昏暗,顾亦深的情绪也归于平静。
他周身笼罩一层阴郁森冷的气息,拖着沉重地步伐,回到病房。
肖警官站在窗户边抽烟,看见他的一刹那,将烟给碾灭。
“小深,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程坤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不用担心会被报复,连累到亲友。”
肖警官朝顾亦深走过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刘医生说你继续保持这个状态,心理评估很快会达标。”
顾亦深点了点头:“宁薇的事,你处理好了吗?”
肖警官面色变了变,今天他拿到了两本离婚证,还没有给宁薇送去,过来试探顾亦深的态度。
现在看来他离婚的心很坚定。
肖警官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暗红色离婚证,递给顾亦深:“处理好了。”
顾亦深盯着离婚证半晌,伸手拿过来,仿佛有千钧重,手指微微颤了一下,他平静地翻开。
里面的双人合照,变成他的单人照。
左边的小字,第一行持证人「顾亦深」,登记日期是7月7日。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日期,脑海里闪现宁薇明艳的笑脸。
他盘腿坐在毛毯上,敲击键盘。
宁薇趴在他背上,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亲吻一下:“老公,今天是几月几号?”
他睨一眼电脑右下角:“7月7号。”
“今天是我们国家传统情人节,我们今晚出去过节好不好?”
他纠正:“传统情人节是农历七月初七。”
“哎呀,我记不住农历七月初七,而且那一天好多情侣一起过节,餐厅里太热闹了!”
宁薇的手滑入他的衬衣领口,红唇贴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像勾魂的妖精:“我们过七月七号的情人节,独特一点,好不好?”
他搂住她的腰,将人反扑在沙发上。
宁薇纤细的腿盘在他腰间,仰头在他唇角亲一下,媚眼如丝:“老公,节日福利,你要吗?”
他没有回答她,撕开她的短裙,用行动去表明。
顾亦深那时想早晚有一日会死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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