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经不想要那些了。”
清辞对他笑了笑,却不可控制得笑得很苦,“我想要天下女子都能站起来,想要她们知道自己生来并不是男人的附属物。这个愿望,只有一个人能让它实现,所以我要留在这个人身边。”
萧承书感到很无助。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
他本以为,最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就是皇帝。
她不是要自由吗,她不是厌倦惧怕尔虞我诈,她应该在天空中自由翱翔,怎么会把自己困到宫墙里来。
可事到如今,她竟然非他不可。
“皇上绝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的,清辞,你的选择是错的。”
“错就错吧,”清辞声音渐凉,“我是来问你要和离书的。”
萧承书放在腿上的手颤抖得越发厉害。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亲手写下与她一刀两断的和离书,他做不到。
“杀我是你武断,嫁我是你一意孤行的弥补,你做什么决定都没有同我商量。这一次,我也不会听你的,和离书我不会给你,你要么别让我活着走出御书房,否则就是你不守妇道,还有皇上君夺臣妻,你们两人的好事会天下皆知,永留青史。”
清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熟悉过的人在她面前崩溃,威胁她。
心痛过后,她笑了,“你看,男人不同意,女人提和离一点用都没有。而男人不想要一个女人,休书一封扫地出门便是。萧远,你永远不会明白,这就是我想反抗这世道的原因啊。”
萧承书僵跪在那里,唇辦颤动了下,没有出声。
“萧远,我不想恨你。”
她往殿门口走去,直到她打开门,直到再次关上的门隔绝了他的视线,他都没有再出声挽留。
他已经沦为她憎恶的这世道中助纣为虐的一人。
曾几何时,他惊艳于她的与旁人不同,庆幸遇到同样渴望自由,渴望无拘无束和平等的她。
他以为他们是一样的人,可现在,她已经将他远远的推开去了,今后的路,她再也不要他一起走了。
在姑苏的时候,他还抱着她会回来的希望,可现在,她那么清楚的告诉他,她不要他了。
强撑体力的药效过去,萧承书有些跪不住了。
他手撑着微凉的琉璃地,地面上的纹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
外面下起了雨。
傅景翊负着手立在檐下,面向滴滴答答的雨,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身看向她。
她出来后关上门的刹那,整个人都变得疲惫。
她行礼,傅景翊忙说不必。
她要走向雨里,傅景翊拿过身旁随从手里的油纸伞,给她撑起。
“他好像病了。”
清辞回忆了下方才萧承书的模样,是有点不太如意。而皇上这么说,是在试探她有没有动摇。
“这话皇上去跟长公主说吧,”清辞道,“恐怕没有女人比长公主更爱他了。”
------------
第九十一章 手中伞,心上朱砂
“皇姐这段日子以来确实不好受。”
傅景翊给她撑着伞,陪着她一步步走向庆福宫。
滴滴答答的雨落在伞上,傅景翊把伞往她那里偏一点,再偏一点。
宏公公和一道宫人原本是要跟着的,傅景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远。
皇上给一个宫女撑伞。
路上有人看见了,都是心惊胆战的低下头,不敢多看,又忍不住瞄几眼。
傅景翊看着她黯淡的脸色,忍不住去想他们进行了怎样的谈话,猜她面对萧承书是不是有片刻的心软,她会不会有跟萧承书再试试的冲动。
萧承书一定不会轻易的写下和离书的,傅景翊心里面清楚,他宁可死也不娶皇姐,宁可死也要在清辞心里种下他的影子,这一回他怎么肯放手。
可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出来了,现在走在他身边。
他头一次这么喜欢雨天。
“没有和离书不要紧,朕可以先改律条,夫妇双方只要有一方提出和离,夫妇关系便可中断。”
“然后呢,律条一改,我就跟萧承书和离,成为皇上后宫中的一人。朝臣会怎么看,萧尚书怎么看,百姓怎么看?皇上为一人而改律条,滑天下之大稽。”
傅景翊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虽是为一人而改律条,可这律条无悖人伦,不伤天害理,没准千百年后世人还会夸赞这律条解救了多少女子。”
清辞提醒道:“这改律条也没那么容易,朝臣都是男子,谁愿意给自家媳妇说走就走的权力,百官都反对,皇上便不能一意孤行。”
傅景翊想到了什么,“这么说来,这律条确实不能改。”
“啊?”
“若有一天你也要离开朕,律法还保护着你离开,朕该怎么办。”
清辞心想谁敢跟皇上提和离啊,是脑袋多一颗吗?
再说了,她还不是妃嫔啊,说这些是不是太早。
清辞问:“皇上今晚留在庆福宫吗?”
傅景翊深吸一口气。
这是邀请他留宿的意思?
还没给名份呢一而再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就这样答应了会不会显得他急不可耐?
可是他拒绝不了啊?
他云淡风轻的说:“朕多日没留宿后宫,该有人扯闲话了。朕今夜就留宿庆福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