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薄情含笑道:“这么久远之前只在长安城传颂过的事情,罗掌柜居然也知道?”
罗掌柜无奈道:“杨家旗下能做一州大掌柜的首要条件就是要有天下十一州,外加都城的铺子历练过的经历。”
季薄情暗暗吃惊。
这杨家选大掌柜之严格,简直胜于选官。
罗掌柜:“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是在长安城的一家商铺里历练,那个时候大周女帝还是储君,崔丞相也尚未成为世家典范,少年时的他一袭红衣,从城外放马归来时的风景,才是长安城中最令人难忘的风景。”
“昔日有诗云:‘归城崔家子,霓霞伴彩衣’。”
“等我离开长安城后,再听到崔丞相的消息,他已经成催马归家的那个鲜亮少年成为了人人交口称赞的世家明珠了。”
罗掌柜叹了口气,“听到他身死的消息后,我也不免有些难过。他在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他不在了,才觉得天下竟难寻第二个如此惊才绝艳之人。”
季薄情笑道:“我想这世间并非没有第二个惊才绝艳之人,不,应该说,眼下,长生才是世间不二、人间无双的天下第一人。”
“长生下山,天下风云当皆为他变。”
罗掌柜惊讶于她的评价,不由得笑了起来,“公子说的不错,‘一代新人换旧人’,是该有新人出现了。”
罗掌柜盯着季薄情,如有暗示道:“我想,陛下应该更怀念崔丞相吧?”
季薄情笑了。
居然有人在这个时候就来探查她的心意——在她心目中,崔不群与玉长生到底孰轻孰重?
季薄情缓缓道:“我不敢揣测圣意,不过,故人已是旧时月,新人乃是眼前人。陛下难忘旧时月,但是依仗的却是眼前人。”
她这一番巧妙的说辞,倒是让罗掌柜放松了许多,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应尽的义务。
罗掌柜笑道:“那便再好不过了。”
在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总算是轮到罗掌柜的车队进城。
守城的官兵看样子是罗掌柜的旧相识了,一边跟罗掌柜聊天,一边检查起车中物品,以及伙计们的户符。
因为有罗掌柜和孙狗子作保,季薄情的户符也算是拿到了手里。
罗掌柜甚至主动要求,让季薄情将上面的地址写为她在城中的住址。
车队进城后,长青城繁华与忙碌尽数展现在季薄情面前。
季薄情四处看了看,就发现不少巡城的士兵,地上洒落着不少粮草碎渣,可见最近运送不少粮草到城内来,甚至她还发现了不少新鲜马粪。
孙狗子抱怨道:“城里的马粪怎么变多了,有这么多马吗?”
罗掌柜看了季薄情一眼,“是有不少马运到城中来,最近城里还在招兵。”
季薄情点了点头。
她又道:“多谢罗掌柜帮忙,请放心,我不会牵连到掌柜的。”
罗掌柜豪爽笑道:“这倒也无妨,你不必在意这些,能帮得上小公子和公子的忙,我是很乐意的。”
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想的,但她这话说的倒是十分敞亮。
罗掌柜将季薄情带到她在城中的一间屋子里,又安排人去接应半夜翻墙回来的玉长生。
半夜三更,玉长生也来到这间屋子里,他们两个总算是回合了。
因为时间太晚,不好叙旧,三人便各自休息去了。
翌日一早,季薄情尚未起床便被窗外的叫嚷声和谈话声吵醒了。
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是临街的二层小楼上,一大清早就有商贩开始做生意了。
季薄情收拾一番,出了门,见罗掌柜正在准备早膳。
她所布置的早膳与她在青山下酒馆所见早膳一般无二。
季薄情心道:这就是玉长生最喜爱的早膳吧?所以才成了杨家各个铺子都要准备的存在。
玉长生神情微妙,他看向季薄情,“用得惯吗?不喜欢的话,不如差人去换。”
罗掌柜笑道:“是是是,公子喜欢吃什么,只管跟我说。”
她看了一眼玉长生,“我也是看着小公子长大的,便知惦记着小公子了,您莫怪。”
季薄情倒是不介意这些小事,况且,他们也不是怠慢,而是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这些便够了。”
罗掌柜与他们闲聊,并安排他们享用早膳。
玉长生用完膳后,问道:“家中可有书信寄来?”
罗掌柜见他在季薄情面前毫无保留,神情既忧又喜,“有的,有的,在这里。”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递给玉长生。
季薄情不便打听他的家事,便转身出去了。
这间屋子是个二层小楼,他们现在在二楼,下方便是临街的店铺。
她站在楼上,打开窗户,眺望下方街巷。
这条街巷倒是繁华,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真是“大隐隐于市”,不容易被敌人察觉。
这样想着的季薄情突然在楼下发现一个眼熟的身形,背脊忍不住竖起了寒毛。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富贵,像是哪个世家的小公子,他脸上却不见天真烂漫,而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架势。
从他东看看,西瞧瞧的行动中能看出,他还是对外物比较感兴趣的。
季薄情一眼所惊是因为她见过此人,而且,见过此人的方式也是通过游戏的资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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