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登基以后, 已经少有人敢当着他的面露出他是个孩子的神情了。
因为他十分忌讳这个。
季薄情:“我这样的人拿起刀来, 正是要保护你这样的孩子。”
“如果连孩子都要拿刀去拼命, 那这个世道也未免太不可救药了。”
吴人美心中一动,他不由得仰望起这个平常总是故意气他,却又在这种时候做些英雄事的男人。
这才是他心目中父亲、兄长、老师……他所真正敬佩的男人模样!
只可惜,他的父亲虽然英雄,但年纪越大越是多疑且优柔寡断, 他没有兄长, 他所谓的老师也只是一群迂腐的世家老古董罢了。
他心中对楚贪狼的敬佩不免又加深几分。
吴人美不乐意被他看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便转头道:“那么,你没有关系吗?你以前杀过人吗?这次该不会是你的第一次吧?”
季薄情目光深邃,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亲手杀死那个忠心耿耿、一脸天真, 却被主人亲手送上绝命之路的门房侍者,自然不是因为她嘴上所说的要保护吴人美这个孩子。
当一个人坐上帝王之位,即便是个孩子,也是个手中攥着大杀器的孩子。
她的真实目的是在把吴人美支开去找埋尸体的地方后,趁机多问一些事情。
但是这人知道的太少了,她虽然逼着他将他所看到的像是畸形小麦的字迹模仿写下,可她还是不太理解。
这难道就是裴宗之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季薄情道:“看来裴宗之身上有很多秘密,他能毫不犹豫地推一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仆人来送死,心肠也是挺硬的。”
季薄情故意给裴宗之上眼药。
吴人美轻轻“嗯”了一声,“就按照你所说的,我们去招兵的地方报名吧。”
“不过,我这副样子恐怕会被有些臣子一眼看出来。”
季薄情打量着他的样貌,“把脸涂黑一些,垂着眼,能好一些,关键时候,我会给你打掩护的。”
吴人美点头,“多谢了。”
季薄情差点笑出声来。
喂喂喂,我可是作为间谍混进你们越国军营的,你居然还谢我?谢我以后帮你们越国亡国吗?
差点忘了,她还有一个金色天赋,名曰“亡国”。
原本她以为是游戏在调侃她亡了自己的国,如今看来说不定是游戏系统已经看到她会亡了其他胆敢在大周天下称帝之人的国。
这样想着,季薄情的脾气越发好了,脸上的笑容也真切许多。
“你我何必说这样的话,反正以后我总有要你帮忙的时候。”
吴人美无语了,“你怎么能把挟恩求报说的这么理所应当?”
季薄情:“说得好,要不然我这么辛辛苦苦帮你图什么?图你年纪小?图你长得好?”
吴人美想要给他一脚了。
这是人说出的话吗?
这是能当着他这个帝王的面说出的话吗?
不过,这人在他面前如此放纵,也正是证明了此人没有什么坏心思,要不然,他在自己面前上赶着装乖卖巧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故意来气害他?
自打认识了楚贪狼以后,吴人美便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也不说,却偏偏想要从他身上求得什么的人;也有楚贪狼这种虽然拿也拿了,要也要了,但却让人觉得他是真的没有什么诉求的人。
好像他的所作所为,皆是出于热血和真心。
自己与他之间……大概就是男儿之间情谊吧!
吴人美越想越是热血沸腾,心中不知道为楚贪狼这个马甲糊了多少层金装,反正在他眼里,楚贪狼怎么看怎么好。
季薄情对他热烈又孺慕的视线视而不见,简单帮他做了一下伪装。
她突然伸手捏了一把吴人美的脸颊,“你是不是清减了?”
吴人美:“有吗?大概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季薄情皱眉道:“我担心是因为你身上的毒,你还是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为好。”
吴人美听她这么一说,便也忧心忡忡起来。
“若是裴宗之身份无误,我倒是可以从他那里知道一些消息。”
吴人美叹息一声。
季薄情目光一闪。
若是裴宗之真的知道此毒为何物,那他的身份就有意思了。
毕竟,玄衣郞可是很少会用笔墨点杀的,真正看过这个毒全貌之人少之又少。
季薄情在玉长生以及杨家医馆、药铺的帮助下,才勉强做到与玉长生身上所中之毒在外表看上去几乎一样。
季薄情已经将饵投下,就等着鱼儿来上钩了。
……
季薄情和吴人美两人在城中找到了招兵的地方,招兵的官吏懒洋洋地记下两人的名姓,又让人检查一番,就让二人通过了。
吴人美的脸色有些难看,觉得这些招兵官吏的态度太过懈怠。
季薄情笑嘻嘻地跟这位官吏套起近乎,又孝敬了一些钱。
“这位大人,我也是第一次从军,我念过一些书,大人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吩咐我,我只想去一个好一点的地方。”
那名官吏斜着眼看了季薄情一眼,嗤笑一声,“念过书?是在那个乡间野校念的吧?都不知道学的字有没有错字,我可不敢让你记录。”
吴人美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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