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有罪,也该让陛下论我的罪,而不是由你在此动用私刑,花州王殿下难道是土皇帝当久了,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皇帝了不成?”
华九灵:“好厉害的一张嘴,为了避免你搬弄你的口舌,我就先废了你的嘴好了。”
她金色的刀猛地一歪,将一道阳光反射到顾清池的眼睛上。
顾清池下意识躲避,全身却突然汗毛倒竖,他张开喊道:“女帝怎么会在这里?”
另一把银刀的刀锋堪堪停在了他的嘴角。
华九灵回头望去,顾清池趁机脱离了战场。
然而他嘴角却凉凉的。
他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被刀尖挑开一抹伤口,这抹伤口正好伤在他嘴角处,摸起来像是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
顾清池捂着侧脸,回身阴沉地望了华九灵一眼。
这位花州王不过是仗着有人宠她,脾性才这般嚣张跋扈。
他最受陛下重用的那时,花州王回京述职时就曾经千方百计捉弄他,要他在陛下面前丢脸,不过都让他挡了回去,反倒她自己受到了陛下的责罚。
想到这里,顾清池忍不住得意一笑。
“嘶。”
笑意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的要命。
顾清池捂着脸逃命,忍不住想华九灵该不会是因为他那时太过得意,才故意给他脸上来这么一刀吧?
嚣张如华九灵并非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紧随顾清池和华九灵身后的是白子明和崔为之。
白子明皱紧眉头,似是不忍回头看周遭残破的景象和洪水上不断起伏的尸体。
崔为之以扇掩面,长叹一声,“此事并非天灾,乃是人为。”
白子明转头看向她,“难道黄雀是女帝?”
崔为之为他得出这个答案惊讶一瞬,随即她笑了起来,“并非如此,女帝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你怎么会得出这个答案?”崔为之笑问。
白子明一时汗颜,他为女帝效力,竟然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女帝。
他垂眸不语。
崔为之眼波一转,温声安抚道:“你若心中有结,不妨找女帝说一说,她定能为你解惑,我见你面貌有些熟悉,你跟白首辅是什么关系?”
白子明神色黯然。
崔为之:“抱歉,白首辅是我此生敬重之人。”
白子明有些骄傲道:“我知道家姐有多么伟大。”
崔为之:“白首辅确实做了人所不能为,不敢为之事。”
“看在白首辅的面上,我劝你一句,既然已经投靠女帝,就不要生出异心,女帝那里是个好去处。”
白子明:“我自然不会做那等不忠不义之事,我只是……”
崔为之莞尔一笑,“在下明白,你到底心中有结,女帝也明白,所以,她一直在等着你。”
白子明惊异不定。
崔为之垂眸道:“女帝是最温柔和善不过。”
白子明顿时无语。
明明他才是女帝一派的人,为何这个站在杨九春一派的人比他更加心向女帝啊?
白子明忍不住道:“你……你为何这样说?”
崔为之浅浅一笑,“因为我曾见过女帝,也常常从长老口中听闻女帝的事情。”
白子明:“不知你家长老……”
崔为之:“崔不群,崔历命。”
“哦……哦!”白子明尴尬一笑。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崔不群是能为陛下去死的人,而崔历命更厉害了,天下谁人不知道,她是女帝陛下的忠犬,女帝杀崔家长辈,她可以拍掌称快,她仗着自己辈分大,当时还直接处置了崔家抱怨的族人。
人们都说女帝要是抄了崔家,崔历命绝对是带路的那个。
说句更加放肆的话,如果女帝要崔历命,崔历命敢杀了自己的夫君,把自己亲自送上门。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声,咳嗽之人像是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似的。
两人同时回头,终于注意到了因为武功不济,又中毒在身,落在最后的吴人美。
吴人美跑的脸颊煞白,唇色发青,身后的溅起的水滴已经打湿了他的后背。
崔为之:“不行,这水流太猛烈了,咱们要更快一些才行。”
崔为之收起折扇,朝吴人美伸出手,浅浅一笑,端的是大家气度。
白子宁善良忠厚,也不会在此刻撒手抛下吴人美。
他也向吴人美伸出手。
白子宁不好意思道:“抱歉,之前忘记了。”
吴人美神色复杂,可避免真的死在这里,他只得握上了两人的手。
白子宁和崔为之运起轻功,朝前面人追去。
吴人美回头望去。
无情的洪水冲毁了白鹿城,卷走了士兵与平民,到处是哭喊,四处可见泡的发白的人身。
在天灾面前,人命如草芥。
眼前的一幕幕无异于地狱。
吴人美自知如果他能活下来,眼前这一幕以后一定能成为他终身噩梦。
这个噩梦会不断提醒他,他真的做好了准备,能够承担如此多性命的重量吗?
吴人美无力垂眸。
为人君,不仅要享受权势带来的好处,也要承受权势带来的恶果。
他一笔一划写下的朱批,可能会让无数□□离子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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