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这是怎么?大着肚要寻死,倒是一桩稀奇事。
也有知道前后果的人一旁解说:这不就是魏国府退婚当日,送回来的那个通房吗。快让那些宁做富人妾,不做穷□□的看看,满以为进官宦之家就有受用不完的富贵,可谁知高显贵的饭也不好吃,大着肚还要挣命呢。
也有人嗤笑,你以为通房丫头和嫡妻室有孕能一样?男人一哆嗦,多少孩生不得,只要肯播种,哪块地皮上长不出庄稼!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揪心同情的,自然也有看热闹起哄的。
得消息的耿太夫人和耿夫人终于从家上出来,绕到外面的角楼下。耿太夫人分不悦,斥道:你这孩,平时识大体得很,今日怎么这么不知事!你站得那么高做什么,快些下来,有好好说。
徐香凝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哭道:太夫人,知道活着,难免会拖累三。今日你们又去魏国府求情,若是郡主回心转意,想必没有的活路,但郡主若是不答应,又是坑害三,左思右想都不得活,还是死干净。
另一边的耿夫人恨透这小娼『妇』,知道她什么主意,不就是以退为进,更加彻底地败坏竞成的名声,让他娶不着老婆,以便她坐实地位吗。
自己活几年,什么龌蹉手段没见过,就凭这点道行,也想镇唬住她?
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干脆站得更高些,好让满上京的人都认得你这张脸?耿夫人冷冷道,戏做得够足的,还不给下来!
可是徐香凝哭得更响也更惨,嚎啕道:知道知道夫人容不得,今日就算下来也是个死,还不如从这里跳下去,一百。
耿夫人倒是很希望她能跳下来,几乎忍不住想催促她,然而身边的陪房嬷嬷却提点:夫人,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千万不能说错。
是的,一旦说错,市井里更会流传出她『逼』死儿通房的恶名,更何况这通房肚里还怀着孩。这么一来,耿家的口碑就会雪上加霜,影响的不光是三郎一个,而是耿家有孙。
耿夫人忍,忍得牙都要咬断,这几日是她这辈最黑暗的经历,简直像做场噩梦,不敢回头细思量。
她很想一走之,可这样的举动也会引得旁人愤慨甚至唾骂,她只好按捺住火,放平语调说:有什么,下来再说。站那么高的地方,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肚里的孩想想。
徐香凝又借着这头大放悲声:是对不起孩,让他托生这个卑贱的母亲肚里,连累得他也几次命悬一线。与其活着跟受罪,还不如娘两个一道去,大家安生。
她是耿太夫人放耿方直房里的,当初耿夫人极力反对这么做,此这也是婆媳间一场看不见的博弈。后来漫长的几年时间里,徐香凝就像一枚骰,谁抛得好就是谁赢,这次也一样,以耿太夫人比耿夫人更着急,更希望她能从上面下来。
你究竟混说什么?谁答应让你们去死?耿家从不亏待家里人,这些年下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太夫人不遗余力地诱哄着,好孩,你现不宜激动,上面多危险,还是快下来吧!
徐香凝说不,要见三郎,有要他。
耿夫人白眼翻上天,心想这小娼『妇』真是登鼻上脸,一套接着一套。
反自己是不愿意被她耍着玩,先前胡太夫人跟前信誓旦旦说孩,结果才到家,就闹出这么大的排场,让李家人知道,岂不是愈发没脸。
自己一个诰命的夫人,被个通房丫头弄得不上不下,恨不能立时杀她才好,还管这贱人什么死活!便扭头吩咐边上嬷嬷:让人悄悄从后面潜上去,先把人按住再说。
徐香凝是算好时间的,耿方直一向这个时候从衙回来,只要不出意外,他就能遇上这场盛宴。
果然,远远看见长街尽头,有人骑着马过来,她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人也凌空欲飞,高呼起来:三郎三郎
耿方直策马走近,看见半空中的她,吓得魂儿都快飞,慌忙跳下马大喊:你疯么,快下来!
徐香凝摇摇头,三郎,有三句要你。
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旁的,耿方直说好,你。
她吸吸被风冻僵的鼻,只要听你的实心,头一句,你心里有没有?
耿夫人哼声,简直要被恶心死,腹诽着调开视线。
耿方直觉得女人总是执着于这种事,实无趣得很,便道:孩都有,怎么还这个!
答得好,孩就是答案。徐香凝很高兴,复又:第二句,和开阳郡主,你究竟选谁?
这个题好刁钻啊,围观的众人看着这出好戏,激动地催促着:快说,你选谁,快说呀!
耿方直心里其实两难,讨好惠存的那段时间里,他似乎慢慢喜欢上那个高贵骄傲的女孩。毕竟男人大多喜厌旧,郡主对他来说,是急欲征服的一座高峰,比起曲意逢迎的通房,有挑战得多。
然而现徐香凝以死相『逼』,让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只好先哄着她,是你,选你。
耿夫人觉得脸面如今就是脚底下的泥,不由绝望地闭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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