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帝今日一直在华乾殿处理政务,也并未留意天气,他便看了一眼李执。
李执一向要侍奉衣食起居,随时留心时辰和天气是必要的。
于是李执走出一步,躬身道,陛下,皇后娘娘,奴才记得,今儿万岁爷约了左相下棋,因万岁爷还在同兵部议事,臣便请左相林大人等上一会儿。那时臣也看了时辰,正是巳时。左相约等了半个时辰,才进了殿,这之间并未出太阳,
难道我记错了?皇后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可是,可是晚晴记得的,同本宫也是一样的啊
此事说到这里,在座众人都觉得异常古怪。
几位妃嫔都窃窃私语道,我记得一直都是阴沉沉的,哪儿放过晴?
就说是啊,怎么皇后娘娘非说出了太阳。别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魇着了吧?
我怎么瞧着.......别是中了邪吧。有人压低声音道。
话越说多,这背脊越觉得寒森森的。
卿如许道,娘娘,问题就在于只有您与晚晴,记得这天放晴过。
这,这是为何?皇后听得此话,也不禁有些恐慌。
皇后娘娘不必忧心,这不是什么巫蛊之术。只是因为有人想让娘娘和晚晴这么认为。
皇后只觉得这越说越糊涂了,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人想让我们这么认为?
卿如许掖手而立, 今日,皇后娘娘同晚晴都说曾亲眼见着凤印收入盒中,故而,我们便以为这凤印是在半途中被人掉包的。可实际上却不然。臣以为
凤印早在珍墨馆时,就已经被掉包了。
第一百零四章 绮梦为计恨无由
什什么?怎么可能?本宫亲眼见晚晴将凤印收入盒中。
娘娘,有时候,记忆也会出错。卿如许笑了笑。晚晴,你平日收凤印时是用哪只手?
自然是晚晴回忆起收凤印时的情况,还用手比划了下。她两手掬在身前,突然惊呼道,我,我是用两只手!
卿如许道,娘娘,这就是答案。晚晴不过是一介宫女,凤印这样的贵重之物,即使是稍微磕碰下,那可都是杀头灭门的大罪,晚晴怎会对凤印不敬,又怎会放心地单手去拿凤印呢?
众宫女太监听到此处,心中都表示认可。他们这些宫人,拿主子的东西,向来都是百般恭敬,双手呈上的,更别提凤印了。
皇后错愕,那为何本宫记得的,却不是这样?你方才说有人让我这样记得,这是何意?
卿如许问道,娘娘可听说过绮梦之术?
绮梦之术?那是什么?
是一种让人的精神被麻痹,处于一种类似睡眠又并非睡眠的恍惚状态的术。施术者会先与受术者建立信任关系,让受术者放松警惕。之后便利用暗示的话语,引导人进入一种假定的幻觉中,受术者的五感、知觉、记忆都会受到施术者的控制,从而发生扭曲或丧失。
幻觉?
朱衲却似乎想到什么,朝宁帝道,陛下可还记得去年楚离国的使臣到访时,曾提到过他们的太医院正在研究一种麻醉之术,可以通过言语、乐曲等诱导病患,同时用手抚摸患者,从而为患者减轻疼痛。当时使臣描述的详情,似乎同如许方才所言相差无几。
宁帝经这一提醒,也想了起来,好像似乎有这事。朕记得那使臣说此麻醉之法已有实践,并取得了一些效用。但当时在座众臣都不大相信,还笑使臣是喝醉了,说了些胡话。
卿如许笑了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其实此术早在《黄帝内经》中有所记载,并非无稽之谈。先前臣也是见过一个赤脚大夫,就是用此术治愈了无数患有夜游症的患者。
卿如许默默地在心里跟医圣师父道歉。把自己的师父长门医圣说成是赤脚大夫,这天下大概没有她这么大逆不道的徒弟了......
皇后这才明白过来,你是说,本宫跟晚晴,今日是中了这绮梦之术了?
不错。娘娘,臣如此推断,并不是空穴来风。卿如许娓娓道来,这绮梦之术的实施是需要一些先决条件的,需要受术者处于一个极其放松的状态,对施术者具备足够的信任。施术者为了能达到这些条件,通常会借助安神的药物,同时通过语言诱导,描述一个让受术者能够放松身心的场景,譬如日头正好,天朗气清。
听到这里,皇后与晚晴的眼神都是一滞。
卿如许继续道,为了让受术者不对施术者描述的画面产生怀疑,施术者在描述时,常常会添加诸多细节,受术者也会跟施术者的引导,无意识地去做出动作和反应。譬如现在是什么时辰,你看到谁用哪一只手做了什么。
晚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似是不能理解这种情况。
只是因为施术者的要求不能过于复杂,所以施术者会尽量调动单独的肢体部位,故而同时用到双手的情况风险会更高。这也是臣为什么会想到要问娘娘这些细节,来找出施术者的漏洞。而臣之所以会有以上的推断,是因为臣在珍墨馆的香灰中,发现还未燃尽的一种安神的药物枕眠草。珍墨馆素来是办理事务之所,娘娘自然不会点上这安神的药物。这娘娘可以请太医去查验香灰,看是否有人在香炉中加了枕眠草,便知臣所言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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