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一瞬间。
宁帝放下茶杯,神色如常,仿佛方才的一瞬也只是幻觉。
今日你进殿前,朕还想你将要如何自证清白,没想到,你还真是会给朕意外。朕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你会闹这么一出来。
见得聊回正事,卿如许也不敢掉以轻心,打起精神来应对。
陛下,臣今日确实难为了陛下,也将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可.......臣不后悔。
尤希桡生前留下的信函?嗯?宁帝眯着眼睛,挑眉质问道。
卿如许连忙就着榻边跪了下来,双手合于身前,伏身于地上,求陛下恕罪。
宁帝指着她,摇了摇头,你啊,竟然连朕都敢骗。
卿如许呈给宁帝的证据,那封所谓尤希桡的遗书,信纸上一片空白,连一个墨点都没有。
引蛇出洞,也需得有引子才行。臣伪造信函,虽然只是为了诈一诈那陶锦焱,也.......为了自己自保。但臣所言并非毫无根据。
卿如许那日去尤府,也并未找到任何实据,但却从尤峒口中听得了一些信息。老人家为了子女的安危,本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细究儿子的死因。可当下卿如许被牵扯入此事中,性命攸关,老人家不忍见还有人因此丢了性命,也便松了口,讲了一些尤希桡曾经跟他说过的只言片语。
尤希桡确乃中毒而亡,且生前他便同他的父亲前辅国大将军尤峒提及过怀疑陶锦焱与胡人暗有往来,意欲调查此事。可他在调查的途中,却突然病故,这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卿如许解释道。
宁帝看着她,你便只是通过这些,就猜测尤希桡是被陶锦焱所害?
臣.......卿如许有些底气不足,.......确实只是猜测,证据不足。她小声嘟囔道,可,可陛下养着三司,不就是为了查清案件分清黑白么?臣又不是大罗神仙,什么都能查得一清二楚,他们那么多人,吃着皇粮拿着俸禄,总也得让他们有活儿干吧......
你拿假证据骗人,你倒还有理了?宁帝都被她这巧言令色的模样给气笑了。
卿如许撇撇嘴。
宁帝又问,这勾结胡人一事,必定保密过甚,怎么就偏偏给你撞上?你倒是说说,你没事儿去那么偏僻的寂邈山做什么?
今日卿如许没提林幕羽,此时自然也不会提。
她张嘴刚要说话,宁帝突然瞪她道,想好了再说。再敢骗朕,朕就再也不管你了。
卿如许睁着一双清冷迷蒙的眼睛,眨了眨眼。
皇帝就是皇帝,什么人没见过,威胁得很是时候。
可卿如许也没法子。人撒第一个谎的时候,就需要编织下一个谎言来圆第一个。
回陛下。臣要是说臣就是天时地利,掐指一算,就被臣给撞见了,陛下想来也不会信。但事实就是那么凑巧。卿如许眨巴眨巴眼睛,显得无比真诚,臣爱吃酒,长安大街小巷的酒肆都跑遍了,正好那回臣到了康乐坊的永乐酒肆,觉得这酒肆的酒挺香的,可这铺子的大门却锁着,您说怪不该?后来呢,我就跟邻里街坊打听了下,才发现那酒肆确有古怪,有不少人都说那院子里能听到人的说话声,可敲门,却又没人吭声了。臣想着臣是大理寺的官员,这事出反常必有妖,指不定里头藏着什么古怪呢。后来臣就跟着酒肆的车出了城到了寂邈山,这才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真的?宁帝听她讲得有模有样的,可怎么总觉得这小骗子又在编故事呢?
真的,陛下。都这时候了,臣骗您做什么?卿如许作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毫不避讳宁帝的视线。
宁帝将信将疑,又眯着眼睛道,那这户部的账簿又怎么说?这可是机密,也被你偶然查着了?
户部的账目,若是轻易能被一个大理寺少卿查得,那也着实有些不合理。
得,又要撒第三个谎了。
那倒不是凑巧。卿如许想了想,抬眸道,这账簿原是别人给我的。
宁帝抬眉,是谁?
卿如许面不改色,道,是四殿下。
宁帝似是没想到这个答案,诧异道,老四?
是。卿如许点了点头。
左右林幕羽掺和在此事中,想必承玦也不干净。若她把肖叔给她的账簿反推给承玦,想必他也不敢说此事同他无关。何况这说来也不是坏事,他堂堂皇子,又在朝中根基深厚,就算他调查到户部的账目不干净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同老四很熟?宁帝的面上表现出几分怀疑。
那倒也没有很熟,只是先前臣同殿下有过几面之缘。卿如许面上坦坦荡荡的,道,殿下出征前找了臣,说他在查一件事,若有眉目了,他不在长安,可能需要我出一份力。臣那时也不知道殿下在指什么,可殿下走了没几日,臣便收着了这账簿。臣不通账目,看了许久都未看懂,也是近日事多,才又想了起来。想来四殿下向来聪颖睿智,定是早早料到今日之事,可无奈战事忽起,便只能把调查事宜暂且搁置。只是臣也不知四殿下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账簿,托臣代为保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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