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许握着食盒的手一滞,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东西。
三殿下毕竟年轻,一开始太医便给下了猛药,身体恢复得快些也是正常。且臣听说那日殿中混乱,说不准是打翻了茶壶,倒也没真的用多少吧。
那日承奕同宁帝一同饮茶,因承奕素来喜洁净,他见得杯沿上沾了些茶渣,又不想开口提换杯之事,免得牵连了下人,便压根儿没有用过那茶。而后宁帝中毒,宫人惊叫出声,在二皇子赶到前,他趁乱直接拿起茶壶饮了几口,又见得自己的杯子满茶,便故意推倒那盏茶。只是没想到这一点破绽,就被承玦品出了。
卿如许也不敢真去让宁帝回忆起来承奕当日喝了多少茶,只能囫囵解释。
承玦却不肯放过,道,也是,三哥这两年仔细调养,又精于骑射,身子骨比前些年好上许多。只是我以为,这好得快的人,毒发的反应也会更快呢。可三哥似乎是在父皇中毒后许久......才突然毒发的?
卿如许忍不住抬眸看了眼宁帝,见他面色如常,也笑了笑,故作随意道,这各人体质不同,若不是如此,三殿下那日也不会吃这个亏了。那日不就是因陛下您昏迷不醒,可三殿下还是个健全模样,才被人怀疑是始作俑者,强行扣留于倚危殿么?若不是人倒下了,众人都怕出事,这才急忙传唤的太医。
那日二皇子一口咬定是三皇子承奕下毒谋害宁帝,事情还未查明,就因虞妃产子而搅乱了一切。到底承奕中毒是真,那么二皇子带兵赶回时间掐得恰到好处,这事就反而更有疑点了。
如今二皇子在宁帝心里已经失了怜爱,此事也便无人再回细察。
此事不必再提!
思及承瑛,宁帝的脸色冷了几分,语气生硬。
以后休要再同朕提起那个不孝子,朕没有那样的儿子!
殿中一时寂静,卿如许与承玦皆不敢再多说什么。
宁帝沉思了一会儿,又抬手抚着额头,似头疼欲裂,倒是难为奕儿了。他素来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就算受了委屈也未必肯说出来。
卿如许又笑着缓和气氛,道,所幸陛下和三殿下都无大碍,这便是我大宁之福了。
宁帝点了点头,转头道,玦儿,你这几日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歇吧。朕这儿有卿如许就成了。
承玦讶异地看了一眼宁帝,又看了眼卿如许。卿如许却没有回头看他,继续做着手边的事。
他只得起身行礼,是。那就有劳卿少师了。父皇您多休息,儿臣明日再来看您。
宁帝又摆了摆手,你们也都出去吧。
四皇子与大小宫人便尽数退出了华乾殿。
卿如许已经知道宁帝为何单独留她,故而并不惊慌,只放下手中东西。便转身回到宁帝的床榻边,合手于身前,静等着他先开口。
经过这一回事件,被毒药摧残的不只是宁帝的身体,也有他的心。二皇子的悖逆人伦和大逆不道,深深地刺痛了他作为一个父亲的自尊。
宁帝的脸上印着深深的皱纹,人也似比以往苍老了许多。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面前的女子,才出声道,你前些日子,到底去哪儿了?
第三百零八章 寸步千险狠决心
倚危殿就伫立在华乾殿一侧,原是先代皇帝托以立足高远之意,而今被重兵把守,严加封锁,这殿名也便多了一重意味。
卿如许一眼就看到了驻守殿门的南宫暮辞,连忙走上前去,南宫,三殿下在里面吗?
南宫暮辞上下看了她一眼,身体好了?
卿如许看了眼他周围的人,都是些生面孔,简单道,是。她又看了眼紧闭的殿门,隔得太远,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她有些担心,追问道,三殿下人可还好?
南宫淡淡道,不知。又看了眼她身后跟着的阿汝,道,如今宫城封锁,你怎么进来的?
卿如许见南宫言辞有疏离之意,这才反应过来二人立场之异,方才见到他的喜悦也瞬间转为愁云。
陛下给我的令牌,准我可以在紫宁宫中畅行无阻。她说着,亮出腰间的令牌,南宫,我要进殿。
南宫暮辞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扫了眼那令牌,冷声道,非常时期,事关陛下安危,大理寺须秉公执法,不可给任何人通行。更何况......他转眸看了眼身后的殿宇,......里面是谋害陛下的嫌犯。
嫌犯?里面那位可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卿如许道。
正是因为是皇子,所以我等更须谨慎处理,这也是为了三殿下着想。在陛下苏醒前,最好任何人都不要同三殿下私下接触,少师见谅。
卿如许被他这话一堵,也是无言。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三殿下可还安好?
南宫道,这自也不便对外交代。
卿如许看他口风如此之紧,胸中不免气滞,俩人僵立了一会儿,她才又往他面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道,南宫,我只想知道他好不好,可有太医侍奉左右?
南宫暮辞那一双淡泊世间事的眼睛,看人时也似十分遥远,道,卿少师,有些事,不该你管,便最好不要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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