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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远......活、活下去......
    常远当下眼圈一红,却也只能咬着牙放开王恕,回身继续去应付周遭的敌人。
    保护常将军!
    又有几名兄弟站到了常远的身侧,助他杀敌。
    这一场仗,无疑是悲怆而令人绝望的。
    一个个士兵倒下去,闭上眼,就此结束一条条年轻的生命。
    常远脸上、身上也都挂了彩,他一刀砍向面前的沙陀人,刀还未拔出,后方又伸来一支长枪,直直地要刺向他的后背,朝着心脏的地方,根本避无可避!
    征战沙场这么多年,第一次,常远的心中涌起了一种绝望和遗恨。
    然而
    嚓!
    有一柄长刀从侧边猛然飞了过来,斩落了那柄长枪。
    常远回头。
    耳边已经响起轰隆的马蹄声。
    在战场的不远处,竟有一群身披铠甲的军队挥舞着南蒙的旗帜正朝这边飞奔而来!
    银鞍军显然也有人看到了,纷纷呼喊着,常将军!好像是咱们南蒙的援军!
    不是北府军,而是......而是盛阳军!
    常远微微颦眉,就又听得沙陀军见状已然大慌,口里叽里哇啦地说着沙陀的语言,似乎头领已经在下令要撤军。
    盛阳军定是来帮咱们的!
    盛阳军!盛阳军到了!太好了!
    隔着层层战马和铠甲,常远一眼望见人群之后的一匹枣红马,和马上绯红如火的衣衫。
    银鞍军见得援军,登时士气大振,追击着意欲撤退的沙陀人一顿猛打。而那批盛阳军也立刻加入了战斗,协助银鞍军御敌。
    半晌,银鞍军众人望着落荒而逃的沙陀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血水,脸上带着一种战后的麻木的松解。
    常远回过身从纷乱的战场上找到王恕的尸体,跪在他身边,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闭上眼。过会儿,才抬手脱下斗篷,怀着沉痛而复杂的心情为他盖在了身上。
    一匹枣红马走到了他的身侧,马上的女子走了下来。
    常远。
    常远抬起头,看到那一袭绯红色的衣衫和那一张略显担忧的面容,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又站起身来。
    回望周围,遍地都是支离破碎的尸首,里面有不少人都还是昨日还一起在湖畔吃喝谈笑的兄弟。
    如今,却再也爬不起来了。
    如今瑶城已经被沙陀人攻陷,今日不可再妄动。回去吧。卿如许道。
    常远问,北府军呢?
    卿如许道,应该还在五里地外驻扎。
    常远冷哼了一声,等着拿我们的尸首去邀功么?
    卿如许不置可否,.......盛阳军的主帅宁方州会为你们作证,眼下,这里属于瑶城的境地,沙陀随时可能回头派兵来追我们。所以还是先替弟兄们收敛尸骨,离开此地吧。
    常远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盛阳军,他们怎会愿意帮你?
    借的。卿如许道,当然,也是因为我是苒华公主。
    常远点了点头,转头去吩咐部下清点人数,一千四百三十二位战士,如今只剩下一千零二十一人。
    卿如许站在战马旁,淡淡地望着远方的瑶城,一回头就见常远过来,她出声道,瑶城咱们定是要夺回来的。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忧,但你得耐心再等等。
    常远微微一顿,又低下头,从牙齿间挤出两个字,带着些别扭地道,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 似在暗中做着什么决定,过会儿才又走过来,问她,......弥间的念珠呢?
    卿如许不知他为何问起这个,顿了顿,才撩开衣袖,将藏在里头的念珠取下来递给他。
    有人牵了一匹高头大马过来。
    上马!常远又道。
    待卿如许坐于马上,他转过头,朝已经整队的银鞍军喝道,众将士听令!
    卿如许不知他要说什么,只看着他。
    常远声音高昂,字字铿锵。
    银鞍军的众将士!今日我等本要将性命归于尘土,幸而老天不收,要我等留于世间,便是要重洗银鞍之名!
    他猛地扬起手中念珠。
    此乃银鞍将军之遗物,四十六枚念珠,篆刻了二十八年前三百七十二名昔日牺牲于金谷关的将士名姓!这三百七十二人中,有你们的同僚,也有你们的亲人,他们在这个世间留下了他们的名字。而今,骁骑营的众将士,你们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此话一出,众军士纷纷抬头望向他和他身边站着的女子。
    今日是她带军前来,救了他们,众人不可谓不感恩。只是他们并不知她的身份。
    而银鞍将军的功绩,天下无人不知。金谷关一战,威震四方,至今无人能与昔日银鞍军的威风比肩。当年金谷关的那一批为了南蒙流血牺牲的军士,名字都被篆刻在了他的一串念珠之上,后来先帝为了嘉奖银鞍军,特意为这群人立了碑。
    如今这座碑,就伫立在南蒙都城的皇城正中央,南蒙的世世代代都将铭记这些人,铭记这一战。
    如今的骁骑营,大半都是当年银鞍将军的旧部,也收编了一批年轻的子弟,也大多都是这些老将的后辈。银鞍军栖息在城郊一隅,被迫远离了权力的中央,只能消磨着保家卫国、铁血丹心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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