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了?”段父进来掸了掸肩上的雪问。
“不知道。”段母拿了毛巾替他扫雪,又解开他大衣外套挂在衣架上,“去洗手,水还热着。”
段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想起前些天遇到一个同行,那人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前些天啊,在御景华苑那碰见一小姑娘,你猜怎么着,身边跟着十几个中介,我打听了下才知道,这小姑娘十分了不得,买了两套房,两套都是买的顶层,现在正打算买第三套……”
段父耐心地听着,适时地点头给出反应,“现在的年轻人祖辈都有一定经济基础。”
同行猜不透他这句话,便试探地问,“你们家最近发财了?”
段父不解,“什么?”
那同行看他面露困惑不解,猜测对方估计是想装傻蒙混过去,便悻悻笑着说,“放心啦,只是苟富贵勿相忘啊,以后有需要的地方,还请段先生帮衬帮衬。”
“一定一定。”段父虽然不知道对方这一通话什么意思,却十分礼貌地应下。
现在想想,他那些话怎么像是在影射段家发了横财?
而被十几个中介围着的那个小姑娘,难道是段木央?
段木央赶到小区的时候,房东正拿着钥匙奔过来,围着车窗松了口气说,“好几天了,一次都没出过门,我以为出事了,打开门看了眼,他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你快去劝劝吧,我进去劝了一次,他不听。”
“好,谢谢了。”
段木央下车接过他手里的钥匙,和他一起进电梯。
房东还在说,“前天敲门就一直没人开门,我以为他出去了,昨天敲门也没人开门,但是没看见人回来,早上路过保安室问了句,说他一直没出去,我这才感觉不对劲,赶紧找了钥匙开门去看……幸好还活着,唉呀,吓死人啊,不要这样搞,你好好劝劝他,我这个房子是新的啊,不能出半点事,以后还要租给别人的呀。”
他絮絮叨叨了很多,其实就是怕江逸城死在他房子里。
段木央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心里仍然不痛快,对他的态度不知不觉冷淡了几分,“我知道了,谢谢你,我自己进去就行。”
房东大概也猜出自己刚刚那番话多么自私又无情,只讪笑着说,“我也是为了他好,年轻人有什么想不开的一定要说出来,这样我们才能帮助他。”
“谢谢。”
电梯开了,段木央不再跟他说话,站到江逸城的房门口,掏出钥匙插锁,扭转着拧开门。
门一打开,就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垃圾酸臭的味道,又像是人身上被烟草熏了很久,散进整个房间,和房间里的物品融合混淆产生的另一种混合气味,十分难闻。
她没去看坐在墙角的人,而是走进房间,挨个打开窗户,随后把窗帘拉开,又把厨房的垃圾桶和洗手间的垃圾桶全部清理出来打包丢在门口,等处理完之后,她又进了厨房烧水,随后拿了扫帚把墙角那一堆烟头扫进去。
她一直没有说话,没有问他怎么了,也没有关心地安慰一句,她只是进来一刻不停地打扫着,制造出吵闹的动静。
水烧开,段木央倒了一杯放在江逸城手边,她也没有劝他说喝点水,她只是放下水杯又重新进了厨房。
等她切完一颗白菜之后,她自己都有些郁闷,她到底过来干嘛来了。
唉,为了替江栩照顾她这个大哥,她真的是操碎了心,也不知道江逸城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半小时后,米饭的香气飘了出来,接着是肉的香味,鸡蛋的香气,牵引勾动着人的味蕾。
江逸城塌陷的肩膀微微动了动,抬起那颗沉重的脑袋,他的眼睛很红,像是十几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唇上长了一圈胡茬,嘴唇干裂,大概烟抽得凶了些,嘴唇裂出了血。
段木央装了两碗米饭,随后摆好筷子,这才走过来,半蹲着问,“能起来吗?”
江逸城看着她,有那么片刻,他就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但是房东说你好几天没出来,估计没吃饭吧,我做了些吃的,起来吃点东西吧,吃完了你再过来沉思。”段木央望着他说。
她把他的颓废和悲伤称作沉思。
江逸城想笑,可他笑不出来,他的心口太疼了,像是有人用刀在切割分食他的心脏,一口一口,咬下他的命脉。
一根手臂伸了过来,段木央试图架起他,但是蹲在那,本身就不好使力,她咬着牙起了几次,没法站起来,只好转头喘着气说,“江逸城,你起来好不好?我没力气了。”
清冽的茶香充斥鼻端,是她的味道。
江逸城压在她肩上,另一只手往墙上使力,他站了起来,又摇摇欲坠地要倒下,段木央眼疾手快扶住他,“去,椅子,那边……椅子上。”
两人走动间,碰翻了之前她放在那的一杯水。
段木央没管,咬着牙架着他到椅子上,她的腰几乎要断了,正要抽出手揉一揉腰,人就被搂住了。
她怔了怔,在挣扎和抽身走人两者间犹豫了片刻没有动弹。
江逸城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简单地搂住她。
他身上有很浓的烟味,混着汗味和衣服上已经很淡的皂香味,有种熏人的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