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真的是不宜出行啊。
沈大小姐闭了闭眼,索性将胳膊再抬起来一点,让白圣轩更好下口。
习武之人的内息与旁人不同,她没想过能瞒过皇后,但若是让旁人知道了,难免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一掌无论如何都不能打。
然而,想象中的痛并没有袭来。
在最后关头,皇后娘娘伸手扣住了白貂的嘴巴,直接将它顺着墙根丢了出去。
墙外发出一声剧烈的扑通声,皇后娘娘坦然地蹲在地上同沈衡对视:“你这性子,不错。”
她喜欢简单的人,沈衡懂得藏拙,也知道进退,她儿子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沈衡僵硬地坐在原地半晌,终是悟了:“您这是,故意拿白圣轩来试我的?”
“是啊。”她回答得干脆。
“那如果我没有叫它阿白呢?”
“那我就会直接让它扑上去咬你。”
沈大小姐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快要爆开了。
“那这位娘娘也是您安排的?”
“不是。”她本来是叫自己的堂妹来的。
那这位是……
两人同时转过脸,异口同声地对进来的人说:“你进来干吗?”
我进来干吗?洛贵人站在原处气得跳脚,她们俩还记得这里有她这个喘气的人呢?她心里一阵翻江倒海,面上还是得隐忍不发。
“臣妾自然是来给皇后您请安的,顺便同您请教一件事情。”
皇后娘娘闻言,点头道:“哦,那你请教吧。”态度挺随和宽容的,但是洛贵人就是觉得她这是瞧不起自己。
从她进门开始,在场这两人就没有正眼看过她。
还有,摔在地上的那一个到底是什么人啊?连礼都不对她行,可见是皇后授意的,半点脸面都不给她,她不由得僵硬着一张脸,道:“娘娘鲜少过问宫中之事,不想这内务府的奴才也是越发不会办事了,送来伺候的人一批不如一批。你是哪个嬷嬷带出来的?见了本宫竟然连礼都没有一个,谁教你的规矩?”
皇后说不得,难不成连她宫里的丫鬟也说不得了吗?
沈衡平日衣着随意惯了,被人当作丫鬟也不是头一次了,只是来人突然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她也有些发蒙。
庆元朝的礼节颇有些繁复,对妃位及以上的要行跪拜礼,妃位以下的则是俯身礼。这人虽说一身珠翠,身上的宫服却没有品级。她是真的有些拿捏不准,到底该行什么样的礼才合适。
好在身旁的皇后娘娘帮她解了围,一边拉着她起身,一边道:“点个头就行了。”
点头?这算是什么礼?
但既然是皇后娘娘的金口,沈衡总不好不遵,于是郑重地弯了下脖子,道:“臣女这厢有礼了。”
她居然真的只是点了个头!洛贵人抚着心口倒退一步,险些吐血而亡。
“您这是在羞辱臣妾吗?”
就算她从妃嫔被贬到了贵人,又被关到了冷宫,但好歹曾经也是个主子,皇后就让个丫鬟随便点个头来打发她?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算是羞辱?”皇后娘娘在院中的石凳上坐定,“你闯进来的时候,连个头都没有对我点,我也没觉得如何啊。”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甚至没有刻意加重语气,却堵得洛贵人无话可说。
皇后贵为六宫之主,洛贵人这样怠慢,就是以下犯上。
“臣妾是一时情急,这才……”
她平日最会做些表面功夫,实在是看自己女儿哭得梨花带雨,一时情急,这才忘记了规矩。
皇后说:“无妨,坐下来说话吧。”
洛贵人尴尬地垂首道:“臣妾还是站着回话吧。”没再好意思蹬鼻子上脸。
皇后娘娘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人,既然她说要站着,便由着她,张口问道:“你来,应该是为了月华的事情吧?”
那丫头是洛贵人在冷宫生下来的,洛贵人怕她被人欺负,便早早将她过继在了皇后名下。她在外总是尊皇后为母,唯有受到委屈之后才会想到回冷宫哭诉。
生母就算没了权势,也一样会为她拼尽全力出头,她倚仗的就是这个,完全没有想过,若是因此惹了祸端,会不会牵连到自己的母亲。
洛贵人试探着道:“确是这样的,月华说,她在外面遇到了些事情。听说娘娘当时也在场,只是可能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那个沈括家的闺女沈衡,推倒了林丞相家的儿媳,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她却半点愧色也无,当真过分。正所谓礼之于人,犹酒之有襞也,君子以厚,小人以薄。再所谓人无礼则不生,事无……”
“说人话。”皇后娘娘没什么耐性地打断她。
“就是月华好歹也是七公主,您名义上的女儿,您在外好歹也给她几分薄面吧?你今日让她这般没脸,今后她还如何在那些官家女面前立足?”她果然不是为了什么人间正义而来。
皇后娘娘抬眼看着她。
“立足又不是靠别人去立的。月华要不要嫁给林曦和,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想帮他的妾侍出头,在进门之前博个好名声也是她自己的事情。皇家就算能给她撑腰,也不能当她一辈子的靠山。”
洛贵人听后,眉毛又翘起来了。
“那您帮沈家那个闺女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喜欢她?说句不怕您恼的话,那沈衡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当初嫁到林家的时候,闹了多大的笑话啊。先不说她长得如何,学问如何,单说她这德行,便没有资格进皇家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