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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候着的侍卫悄悄地说:“里头的动静有点大,要不要进去看看?”
    另一个人目不斜视地说:“别管闲事,上头吩咐了,里面的人,就是咽气了也当作没咽气,到时候断头台上一摆,谁知道是死是活?”
    那一日,牢里先后死了两个人。
    一个是张挽君,另一个便是林曦和。
    不同的是,林曦和是被人灌了砒霜,七孔流血而死。
    侍卫们闯进去的时候,七公主还怀抱着林曦和的脑袋,坐在牢里发怔,身边一只破旧的瓷碗犹自在地上打转,发出好似一声了却尘世的悲鸣。
    苏月华的神情不似解脱,也不似怨恨,就像是没了什么念想一般空洞。
    从那之后,宫里就没人再见过七公主了。有的人说她疯了,也有的人说,她是被洛贵人送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嫁人了。总之,那个恃宠而骄的女子在亲手结束掉一切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家人被斩首那日,沈衡没有去看,而是歪在自家的葡萄架下出神。
    苏月锦说:“在想什么?”
    她缓缓靠在他的胸前,轻声道:“我在想,人性,真的是这个世间最捉摸不透的东西。张挽君也好,林曦和也罢,一场繁华梦,不过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叹世人总是想不明白,兜兜转转,迷失在那片阴暗中。我原以为自己会摆一桌酒席庆贺一番,但是想来又觉得没什么兴致。”
    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外面的爆竹声热闹异常,那是百姓们对贪官恨之入骨的嘲讽。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地说:“这爆竹也要银子,何苦给这些该死之人送这个行呢?”
    苏小千岁面上僵硬一瞬,似想表示赞同,只可惜还未说什么,便听到桂圆扯着嗓子喊了句:“王爷,你让我买回来的那三千响的爆竹什么时候点啊?门前都摆好了。”
    “……”
    二月茶花香。转眼又是一年初春,上京的市集依旧繁华,王府的古树依旧枝繁叶茂。
    沈王妃埋首走在自家院中的羊肠小径上,表示没有苏小千岁的日子真是有些难熬,若是他们能有个孩子,也许……
    前段时间,皖南突发瘟疫,许多百姓都生生病死,朝廷里的御医抓破了头皮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医治之法。
    恰逢苏月锦的师姐赵晗回了奉芜山,听闻此事便跟他一同去了皖南。
    沈衡本想跟着同去,奈何苏小千岁担心疫情控制不住,执意不让她一同犯险,她偷偷跟出去两次都在半路被“押送”回来。
    她那时也不知道他那师姐到底靠不靠谱,整日在家手捧一碗砒霜,就是等着坏消息来时表现一回生死相随。
    然而事实证明,砒霜这东西放久了也只能用来糊窗户。待到那一碗“断肠药”连勺子都扒拉不开的时候,皖南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疫情已经得到控制,苏小千岁不日便能回京。
    对于苏月锦的这位师姐,沈衡知之甚少,只听闻她医术奇佳,又用得一手好毒,逢赌必输,却到哪里都爱赌上两把。
    刚同苏月锦成亲那会儿,沈衡倒是收到过她一个筛子的新婚贺礼,她也算是个奇人了。却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行踪总是飘忽不定,很难见上一面。
    道道一面将香炉里的熏香换上新的,一面对沈衡说:“小姐,王爷就这么带着个俏姑娘出门了,您就半点都不担心?”
    她盘腿坐在贵妃榻上,重重点头道:“谁说我不担心了?他身上没带什么银子就出去了,万一回来之后,他师姐敲竹杠,我们得多还多少银子啊?”
    道道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她道:“奴婢说的不是这个,您就不担心他们暗通款曲?您想啊,孤男寡女长时间待在一处,总会互相欣赏的。尤其咱们千岁爷又是那样的品貌,哪个姑娘会不动心呢?”话本子上正室被挖墙脚前,都是这么铺垫的。
    沈衡闻言,皱眉思量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居然会用‘私通款曲’这样生僻的成语了,可见多读些书是好的。”
    皖南距离上京很有些距离,快马加鞭也要十日。
    沈衡收到苏月锦回府的确切日期时,心情甚佳,哼着小曲,将院子里的枯草都扫得干干净净。
    管家元福吓得腿抖,哆哆嗦嗦地说:“王妃,您怎么能扫地呢?王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责罚小的。”
    她摇头,笑呵呵道:“咱们府上什么时候有那么多规矩了?不告诉他就是了。”
    元福听后,可怜巴巴地瞅着她,说:“上次您翻墙出去逛夜市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回来之后还不是把小的给供出来了?”
    他还记得那档子事呢?
    她当时吃坏了肚子,吐得眼冒金星,苏月锦凑在她跟前温声安慰,她哪里会注意自己说了什么?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元福已经被关到柴房里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对下人发火,神色淡淡的,吓得她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事后,元福见到她都绕路走,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事来“殃及池鱼”。
    沈衡干咳两声,默默掏出一块碎银子,让他拿着买酒。
    元福低头瞅了瞅,颇有些为难地说:“王妃,现在酒价也涨了。”
    “那就买便宜的喝。”
    不想没过多久他又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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