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楚珩嘴角一牵。
“不是委屈,不过是家风让我无法喘息。”
当年他十二岁上下,祖父阿父具在,当时他伯父没了,家中一片沉寂。而所有的宁家人都默认了这个结局。宁家的男人,注定死在战场。
他当时还小,不懂得什么大义,只知道家里的人没了,会难受,会痛苦。也想逃离这种窒息。
姜定蓉只轻轻一想宁家的状况,大概就知道了。
早些年战乱纷争不断。她在北楚都得小小年纪奔赴战场,替她阿爹掠阵,作为三代将门的宁家,只怕更甚。
那种情况下,年纪小的孩子有些难以接受很正常。
姜定蓉认真思考了一下。
“唔,看来阿惹的家教问题,得提前规划了。”
宁楚珩刚刚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忧愁,在提到阿惹之后,顿时精神了不少。
“你有何打算?”
姜定蓉站起身来。
那棵桂树长了二十多年,树冠枝繁叶茂,树干上也不只是矮矮的一截会有宁楚珩小时候刻下的痕迹。再高一些,也有他长大之后的痕迹。
一些自我激励的她摸了摸就过去。最后一个倒是有趣,位置很高,和他现在的身高所差无几,刻下的位置大概在她眉眼处的高度。
她用手刚要去摸,男人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抬手要拦下来。
“问你阿惹的打算呢?”
“什么打算?他才几岁,还早呢,走一步看一步了。”
姜定蓉敷衍了一句。宁楚珩越是拦着,她越觉着不对。
这本来该是这几年的刻字,按理说是清晰的,肉眼可辨,但是她看了又看,这字根本看不清,就像是刻下两个字之后,又在上面覆盖了几层。
几层的字叠加在一起,肉眼难以分辨。
她用手仔细感受了一下那被男人一次次覆盖过的字痕。
男人有些求饶似的握住她的手腕。
“别看了。”
姜定蓉福至心灵:“与我有关?”
宁楚珩面色僵硬,梗着脖子不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姜定蓉可不给他躲闪过去,认认真真用手摸着那痕迹。一次又一次,来回摸了好多次,将那痕迹来回的摸。顺着笔迹,字的线条,来回的揣摩。
可算是让她一层一层剥开来摸出来了。
姜定蓉抬眸看宁楚珩。
男人似乎有些赧然,抬手摸了摸鼻尖,没有看她,一双眼落在远处,一副心虚的样子。
“骗子。”
姜定蓉冷哼了声。
宁楚珩没吭声。
这是他刻下的字。
他在心里喊她小骗子喊得太多了,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几乎是她的代称了。只是在弄丢了她以后,再刻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多少有些咬牙切齿,带有狠意的。
“你还刻了什么,要不你自己招吧。”
姜定蓉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靠着树干静静看着他。
宁楚珩不知道她摸出来了什么,怕不打自招,轻描淡写说道:“不过是随手刻的,不作数。”
“原来不作数呀,”姜定蓉故作好奇道,“我还真的挺好奇,你打算怎么把我囚禁起来呢。”
她果然猜出来了。
宁楚珩这下是咬紧了牙关不回答了。
“军爷。”姜定蓉又娇滴滴喊着他,抬手牵着他的袖子,摇摇摆摆地,柔弱无骨地靠在他身上。
“真的想把我囚禁起来吗?”
宁楚珩抬手搂着她的腰,不吭气。
不敢回答。
姜定蓉在他怀中眯着眼笑。
“军爷不说话我可不知道你是想还不是不想。你若是想的话,怎么不问问我呢?说不定我愿意配合呢。”
宁楚珩心跳漏了一拍,搂着她有些不真实感。
“真的?”
他发问。
姜定蓉抬眸,笑得一脸温柔而虚伪:“假的,笨蛋。”
下一刻,温柔的陶念念变成了眉梢都挂着锋芒的姜定蓉,她眯着眼嘴角一勾,抬手拍了拍宁楚珩的脸颊。
“我的好将军,你可真敢想。”
“那你就想着吧。”
宁楚珩抿着唇,心里有些失落,却又是踏实。
当初她丢了后,宁楚珩真的想过,只要把人找到就关起来,关在只有他的地方。
初见时他的确也关了,就是关不住这滑不丢手的小坏蛋。
而且他发现,越是想关她,实际上,是她牢牢的将他关了起来。关在一个被她的爱意编织的巨网中,不得挣扎。
姜定蓉似乎还是对这个有些好奇的。
“这样吧,下次若是有时间,我拿绳子困了你来,把你关在楚王府两天,你看如何?”
宁楚珩:“……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这个囚禁,好像就彻底变了味道了?
宁府上给大夫人做寿,简单而热闹。老夫人亲手下的长寿面,二夫人和姜定蓉给送了礼。
席间还有两个小公子说说笑笑,看起来也是热闹的。
老夫人坐在上位,看得清楚。
自家那个素来面冷的小孙儿,始终在关注着他的小媳妇,虾子都要他给去壳,金丝酥都是他捏着喂到嘴边。
而那娇滴滴的小媳妇儿,全程都垂着眸,笑得不好意思,有些赧然,又有些满足。
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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