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凌云郯松开了紧攥的手,对着容九俯身叩拜,强抑着心底翻涌的森然恨意,咬牙道:“是本王一时失察,误会了你,对不起。”
凌云郯对着容九磕了三个响头,容九坦然地受了。
“父皇,五哥他,”凌云夙刚开口,却见凌帝低头饮茶,父子多年,对凌帝的心性,凌云夙甚是了解,便不再多言。
凌帝饮完一盏茶,却对容九说道:“你退下吧。”
“是。”容九和凌云夙对视一眼,应声退下。
容九从含元殿出来时,瞧见凌云湛还跪在那里,两旁的宫灯摇曳不定,映得他温雅的面容似明似暗。
凌云湛也看了过来,容九轻声道:“殿下打算一直这么跪下去吗?”
凌云湛愣了一下,挑眉一笑:“你觉得本王做错了?”
“错了。”容九点头,直言不讳道,“殿下这样一直跪下去,不但不会令陛下改变心意,反而会惹得陛下更为不悦,陛下心意已决,殿下若想得偿所愿,还需另想办法。”
“得偿所愿?”凌云湛笑容温雅,却又处处透着凌厉,“你知本王是为了何事?”
第909章 进退有路
容九笑道:“殿下对叶将军的心意,整个帝都有谁不知。”
凌云湛幼时身体孱弱,随凌云夙一起跟着叶老将军习武,和叶锦歌也算是青梅竹马,那样飒爽英气的姑娘,他第一眼见到她时,便心生爱慕,这么多年,早已泥足深陷。
一阵静默后,凌云湛淡淡地将她看在眼底:“这些年来,七弟征战沙场,府中下人寥寥,不曾有过侍女,你能入夙王府,想来是有些本事。”
容九站在殿前高高的石阶上,夜风吹得她的衣袖猎猎作响:“今日在含元殿上,众皇子请战克敌,陛下拒绝了,所以,即便殿下跪破了膝盖,陛下也不会答应你的。”
容九压了压翻飞的衣袖,低声道,“陛下不想夙王殿下再立军功,更不想有其他皇子成为第二个夙王,殿下可明白?”
凌云湛眼中忽而掠过一抹惊光,看着她的眼睛:“你倒是看的透彻。”话语中赞赏有加,在那瞬间的震惊过后,又是清湛温润的神色。
“是殿下关心则乱。”容九笑了笑,神情隐在夜色中,“凡事都有进退,无论是进是退,都不过是为自己选一条更好走的路而已。”
凌云湛神情一动,不由地抬眸看定她,她站在一片月影清辉之中,一身白衣皎然出尘,那沉静从容的气韵,令他窒闷胸间的那股沉郁,刹那消退,眼前忽然一片明朗。
他望着殿内透出来的沉沉灯影,笑道:“你说的对,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退一步又何妨。”
容九抿唇静笑,两人都不再言语,容九回身看向殿内,方才的淡然清和褪去不见,唯有眸中幽沉一片,如冷月浮光,陡然凛冽起来。
殿内,凌帝闭目靠在龙榻上,似是在闲话家常:“老五想随叶锦歌一起征战沙场,朕拒绝了,边疆自有将士去守,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朕当然要护着你们。”
“五哥不过也是想替父皇排忧解难,”凌云夙看着窗外的夜色,深深一揖,“外面夜露深重,五哥幼时落下病根,受不得寒,还请父皇开恩。”
高起也在一旁劝道:“陛下,湛王殿下若是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他到底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陛下您吗?”
凌帝扶额皱眉,沉声道:“他愿意跪着,就让他跪着,谁也不许求情。”说罢,睁开眼睛看着凌云郯,“你如今行事,倒越发不知收敛了。”
“儿臣知罪。”
“朕说过,若无实证,等同欺君。”
凌云郯身子一僵,眼底风起云涌,却又全部克制了下来:“儿臣领罪。”
凌云夙与凌云郯虽不亲厚,但到底是手足血亲,凌云郯虽算计了他,但已磕头认错,也算两两相抵。
但若此刻求情,只会适得其反,帝王威严,任何人忤逆不得,前车之鉴,凌云湛还在那跪着呢。
“父皇,大哥与青萝素未谋面,这画像又是从何而来?怕是有人故意设局,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凌云夙不动声色地说道,却并未点明是凤卫所为。
当初在十里竹林,他从凤卫手中救下容九,此事一直无人知晓。可下午在夙王府,凌云郯却以此试探,想来,定是凤卫故意泄露,让他知道。
看来,当初凤卫和夜皇后联手,不单单是为了《菩提图》,还想要他的命。
第910章 暗中点拨
凌帝沉吟,问凌云郯:“画像你从何得来?”
画像是赵宗泽给他的,凌云郯却道:“是儿臣府中的一个下人,此人跟随儿臣多年,不想竟被人收买了,儿臣识人不清,甘愿受罚,只是,在这之前,儿臣希望父皇能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凌帝坐在龙榻上,俯视着他:“你想朕给你什么机会?”
凌云郯捏了捏手指,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凌帝的目光肃沉锐利,他躬身下去,敛着心神说道:“幕后之人借儿臣之手陷害七弟,其心可诛,若不揪出来,不知又要惹出多少事端,此事因儿臣而起,还望父皇能让儿臣调查此事,好将功赎罪。”
凌帝听着他的话,叩着龙案沉思道:“此事,朕交由你去彻查,不论何人,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朕决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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