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心口猛地一颤,皆露出惊惧骇然之色。
这话亦惊了楚帝,脸色蓦地大变:“小九!”
容九冷嘲地勾着唇角:“父皇放心,这些股肱重臣,可没那风骨!”
此话如同掌掴,朝臣们个个面红耳赤。
他们不过就是倚老卖老,真要死谏,可都惜命得很。
容九嘲弄地笑了笑:“怎么,不敢了?本公主年纪轻轻,都敢赔你们一起死,你们一大把年纪,什么荣华富贵都享受过了,如此忠君之事,定会千古流芳,受万世敬仰,怎么却不敢了?”
朝臣们目光闪躲,不敢接话。
“我道你们多有血性骨气,原来不过都是欺世盗名之辈,你们除了会装腔作势,以下犯上,还会做什么?”容九衣袖一拂,突然动了怒,“你们食君之禄,为官半生,可知何为君,何为臣,何为国?”
第1713章 大道至简
那一声声质问,声似惊雷,惊了朝臣。
跪了一整日,即便楚帝怜恤,命内侍替他们打伞遮阳,但被烈日晒了一日,早已苦不堪言,他们身居高位,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种苦,如今又被容九这一声厉斥,心神都差点被击溃了。
“你们为权为势,尔虞我诈,互斗不休,怕是早已忘了何为君臣,何为家国。”容九眸光淡凉,却凌厉如刀,“君者,天下之主,臣者,贤能之士,国者,万民之所,不就是女子入朝为官吗?多大点事,用得着死谏吗?”
朝臣们被斥得哑口无言,裴太师本在偏殿歇息,听闻容九抬着棺椁进宫,立马爬起来。
“公主此言,犹如醍醐灌顶,”裴太师推开搀扶他的内侍,凌然朝容九走来,沉声问道,“所谓兼听者明,偏听则暗,为君者,善于纳谏,才能朝政清明,难道只有顺公主之意,才能称得上为贤能之臣吗?”
裴太师这一问掷地有声,朝臣们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
容九并未急着与他辩驳,只笑问:“朝臣皆道本公主擅权专政,牝鸡司晨,敢问太师,是否也这般认为?”
“并未!”
“既是如此,为何容不得女子入朝为官,若有大能者,能为国为民谋福祉者,皆是贤能之臣,又何须在意是男子,还是女子?”
裴太师愣了愣,须臾又道:“女子不得入朝为官,乃是祖制,祖制乃朝纲之本,不可僭越,亦不可废!”
“是啊,女子为官,罔顾祖宗法制,成何体统!”
“岂不是让天下人贻笑我南楚无人,竟要由女人执权掌政?”
“祖制不可违,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否则国将不国,动摇根基!”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朝臣们纷纷跪谏。
楚帝皱眉,眉间隐有怒色,却淡淡道:“朕原也以为,女子为官不成体统,不顾祖宗法制,可今日观众卿之态,朕倒觉得朝堂上下默守陈规,故步自封,朕老了,众爱卿也老了,这朝堂,是时候注入一批新血了。”
朝臣们闻言,身子猛地一颤,惊了又惊。
楚帝此言,分明就有了罢官的念头。
朝臣们汗如雨下,不知是被烈日考晒的,还是惊惧所致,更有甚者,惊慌痛哭道:“陛下,臣忠君之心,日月可鉴,望陛下明鉴,明鉴啊。”
裴太师闭了闭眼,神色灰暗,竟真动了辞官的念头。
容九将朝臣的神色看在眼中,出声道:“太师刚才所言,兼听者明,偏听者暗,本公主觉得所言甚是,这朝堂之上,若只有一人之声,便离亡国不远,天下大道,百家齐放,才能永得盛世。”
裴太师神色一动,睁眼去看容九,容九迎上他审视的目光,继续道:“我与太师虽政见不同,所求却是相同,不过皆是国泰民安,父皇常说,裴家世代清流,乃当世楷模,父皇敬重太师,本公主亦然,太师觉得女子为官有违祖制,不合祖法,为何不想个两全其美之法?臣者,为君分忧,并非只有死谏一法,天下大道,大道至简。”
第1714章 有不服者
裴太师心神震动,为先前那一刻的心灰意冷,感到羞愧万分。
两人各自为政,政见不同实乃常事,如何能因自己一时失意,便不顾社稷百姓。
裴太师朝着容九拱手一揖,问道:“不知公主有何两全其美之法?”
朝臣们心底惊愕,裴太师竟然妥协了?
容九心里却知道,裴太师虽认同了她的话,却并未松口女子入朝为官一事。
“父皇早已说过,朝中军中,若有不服者,设擂台一决高下,海纳百川,并非仅是为君之道,亦是为臣之道。”
裴太师沉然不言,朝臣们面面相觑,都等着他表态。
“本公主入朝以来,听得不少谩骂,皆言本公主祸国专政,若非本公主禅让储君之位,大抵朝臣又要骂本公主有窃国之心了。”
远处天际晚云瑰丽,容九沐在这一片暮色中,神情淡然如水,却难掩讥诮冷嘲。
朝臣噤声不言,容九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裴太师身上,缓缓问道:“太师不与其为伍,是因为太师觉得本公主所为,于国于民有益,太师并非狭隘之人,能容得下本公主,为何容不下顾明珠?”
裴太师道:“世间女子万千,并非人人都有公主之贤德,事涉朝政社稷,容不得半点差池,此举并非顾明珠一人入神虎营,而是天下女子入朝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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