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还有从东荆送出来的蔬菜幼苗,虽然少了些、种类也各不相同,但架不住生长速度快,大多数三个月差不多就能长成,补上了深秋时的收获,起码,在不会饿死只会饿得快死了的时候,也有了点能活得更好的未来。
拓荒是第一步,耕种是第二步,养殖也是另一种路子,当然,三者也可以并行。
耕种中又细分了是种什么,如今的主流还是种已经看熟了的苜蓿,但带来的蔬菜种子幼苗虽然挂着“试验”的名头,听起来好像不太靠谱,但东西最后也要留给他们许多,只不过麻烦了些,需要隔些天去找各个“公社”汇报进展,看在是蔬菜的份上,愿意种这些的人也不少。
三万多人划分为了六个公社,拓荒方向各不相同,下面各自组成了不同的队伍,以家庭为核心,互帮互助推进着种植和耕地进度,出产一成是要交给襄王的,一成是放到公社按贡献不同分配的,剩下的八成都属于他们自己。
在有限的合作中,担任六个公社社长的是来自东荆的农科院成员,也只有襄王的人才能在这会得到所有人的同意。他们这个社长不是白做的,协调农具使用、教学育苗育种,分配判断不同的地块更适合种什么,规划不同的耕田未来的发展,以及公平公正地记录每个在公社运转中付出努力和技术的人的贡献。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拓荒种地,也有负责维修农具、学会了浅显的速成医术治病的,各司其职,这部分作用无法替代,被单独拿出来的公社贡献分配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能者多得,虽然对他们种地偏少有些微词,但农具和医术谁都不能夸口说自己真的不需要,这样的规则在最初的一点磨合时间过后,也就定了下来。
薛瑜并没有安排粮食运来,但有第二卫在这里保护和训练,就已经足够。襄王一以贯之的要求在筑堤的过程中深入到了每个人的观念里,多劳多得,只有付出努力,才会有回报。被各种争论拉扯过、被各地过去新来的主官欺骗过的荆南百姓,反而觉得这样才令人安心。
没人这个时候质疑冬耕能否成功,反倒一个比一个卖力。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襄王殿下画出了路,他们也会用双手去拿到自己想要的。
峰回路转遇到有人来引导管理的荆州百姓,细的顾不上想什么,每天的活计就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因固堤的事被聚拢起来的人手,在使臣们离开时,使臣自己都是冲着前方龙潭虎穴似的地方去的,在没有官吏安排,又不能带他们进信州关安顿的情况下,也只能让三万人继续留在这里,回到黎国后使臣们能拿到新的权柄则能保护他们,拿不到,他们就是留在这里寻找无望的未来。好在现在有了人接手。
路过的人都为荆南未来感到悲观,可实际上,恢复耕种、甚至在大批往外拓荒的几万人,和还在维持荆南秩序不曾撤离的第二卫一起,形成了一个相当微妙的状态。
明明还是黎国的地方,齐国也不曾明言占领,但真正的管理权,早已不在黎国手中。
在过去,没有荆州人能想到,他们梦寐以求的荆州地界和平安宁,父祖们挣扎打仗努力求的未来,竟然会是在齐国人的手下完成的。
随着荆南彻底进入耕种状态,薛瑜收到的信件频率也增高了,大多数耕种拓荒变化的汇报都交给流珠拿去给了农科院,关于公社的运转部分,才会送到她手中。
近一旬的时间观察下来,她为荆州选择的发展方式,起码是可行的。
虽然名为公社,但和后世薛瑜学过的历史中最初的公社不同,思路更接近后来的联产承包,却也是异变版本。
家庭生产耕种是小农经济中人们熟悉的状态,有公社引导和迅速交流消息,有限的合作和更多的自由给了他们更快速掌握新技术的基础,毕竟,除了心中有信念的,人的本质还是更倾向于自利。
一成是东荆或者说齐国的技术入股,一成是荆南人其他人的技术入股,八成属于他们自己,又有她的收购兜底,有了人带头,算是在如今的条件下,往更稳定高效的集约化发展了。只要荆南成了气候,荆州快速恢复指日可待。
最重要的还是将荆南的人们拧成一根绳子,往她画好的道道上走去。
薛瑜还在政事堂看四城的相关奏折文书时就发现了,齐楚的耕种模式很接近,金帐汗国走的还是奴隶制的路子不能混为一谈,但黎国的土地分配,是很有意思的。
黎国作为如今唯一一个农民起义建立的国家,不像齐楚已经在世家占据下,完全没了自耕农的存在,相反,这里大多数都是自耕农。也正是因为地契在普通人手中,疯狂的土地兼并和压迫之下,家破人亡不在少数。
虽然和黎皇起兵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农民出身,本该与普通人共情,但世间就是有这样屠龙后勇者成为恶龙的无奈轮回,一部分人掌权后,本着对士族的恐惧与向往,没多久就进入了重复。国家割据,实际还没到分赃的时候,新的豪强阶级就已经进入了敲骨吸髓,很难不混乱。
不患寡而患不均,而薛瑜给荆州人的,却正是公平与庇护。基于齐九章律修改的部分公社合约,约束着公社本身,和参与公社的人,有向来公正的第二卫在,闹出了一点欺瞒和多拿的事,但大方向上还是正常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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