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瑜离开东荆,第二卫放下守卫之责,火速赶上了这次出征,起初对女兵还有些看轻的将领和军卒们,眼看着伍戈和李娘子两人分别带着女兵身先士卒,比男兵们还冲得快,渐渐也认可了她们的能力,生出了敬佩之情。
比起抱怨她们不像是女人,私下里聊天时都觉得自己不太想娶这样的妻子,将领们对着手下兵卒却是恨铁不成钢,“你们连小娘子都不如!脸往哪搁,都给老子操练起来!”
内卷起来的军队各处都透着生机,虽然自己不悦,但战争里少死少伤些人、年轻人崭露头角,其实都是好事。
皇帝绷着一张脸看完军报,抬眼看到今天请命出战扫荡的伍戈回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积极的年轻人都是受了忧虑过多的朝臣和薛瑜的撺掇。
劝不住,就换个方式让他不能出战!
他没叫行礼的伍戈起身,像不经意般问道:“太子回京前,可有嘱咐于你?”
伍戈有些茫然,“不曾。”
“……”皇帝没骂出口“混账”两个字,一甩衣袖,“带人去军医那里吧。”
“是。”
伍戈没明白皇帝的不悦从何而来,但出了营帐,想想今天抓到的俘虏和杀敌人数,一抹脸上的黑灰,嘿嘿笑了一声。
别以为她不知道其他将领都在暗搓搓比较,她们娘子军,名号可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响亮。
皇帝看着伍戈离开,朱笔在送来的一封军报上轻轻落下一笔。
“准神射军携火油柜渡江。”
展开的军报墨痕未干,分明写着“楚国调军向北,艨艟于龙江支流列队,欲强渡……”
皇帝出行虽然没多带几个重臣,但那更多是因为要维持后方运转,并且重臣大多步入中老年,跟着军队行军,来时还能站着,回去可能就得躺着了。他身边谋臣不少,组建的小朝廷转为进攻和扫尾设置,保证着他出征在外的命令也能通达下发。
开战后,才能更清晰地意识到,齐国的家底有了多么大的增加。
但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长期拖延,若非一边向前一边收拢占领的城池,造血和后方输送能力强悍,只看朝中不断传过来的消耗和收支计算,突入的大军很快就要变成孤军深入,再被百姓认可也不行。
良好的军纪建立在理想信念上,但有着足够的物产维护,与百姓的冲突才能降到最低。
打了近两个月的黎金之战,齐国先一步抢下一城,楚国也蠢蠢欲动起来。西北方平,信州初定,荆州严阵以待,国内有薛瑜坐镇,皇帝在营帐中的巨大舆图前负手站定,一时间竟有几分恍惚。
统一天下的曙光,竟是眼看就要来临了。
“陛下?您看吏部加急新送来的人选,信州牧是定此人,还是……”
皇帝还没顾上多感慨几刻,新的询问就来临了。他背对着来人快速眨了眨眼,才回过头,“今日拔营继续向北。送来的是谁,朕看看。”
在远方的安阳城中,吏部、度支部和兵部,如今是中央最忙碌的三个部门,连调拨人手加紧监督火器制造的将作监都不如他们。两个要调兵、征兵、负责粮草,一个在全国范围内调拨人手,去接收新打下来接管的城池。
被吏部紧急挑出的人手大多是年初考试刚结束的新人,与黎国各城中留下的原本官吏配合接管,崔齐光没能带着人重新走到东荆,就被半途拦下,滞留在了信州。作为崔氏子,人脉是最宝贵的财富,他坐在信州关内,不断写信去请曾经被逼的挂冠而去或追杀离开的故旧。
要后方平稳,万万缺不了管理体系,而管理体系缺不了人才。
到了这个时候,吏部发自内心地感叹幸亏有襄王殿下推行考试选官,不然派出去的人没有足够能力、或是没有足够多优秀的人手可以接收各个城池,行军走到一半后方起火,那速度哪里快得起来?
按理说大战征伐,士族都要暂避锋芒,寻找太平的地方过日子,就像出逃的黎国地方豪绅,恨不得到了相对安定的齐国就再也不要离开。但跟着薛瑜派去楚国赚过几笔银子的齐国士族们,却敏锐地嗅到了战争中的机遇,若非三令五申为了安全不要离国,套车往黎国跑的何止一两人。
流离失所的人口、无主的田地、矿藏、生意、技术……哪个不让人眼红?
他们不清楚什么叫做发战争财,但薛瑜听到报上来的消息,神色不由得有些复杂起来。
幸好,当机立断派人跟进稳住了市场,将战利品和无主物登记造册了。
对于资本权贵的蜕变,薛瑜没有阻拦太多,机械跳上舞台,资本的诞生就是必然,控制得好,资本也有助于国家发展。归入国有的部分足够多,当国家握着最多的生产资料,走在所有人前面,资本逐利而去也掀不起大风浪。
针对向黎国和草原奔去,挥舞着手中金银的齐国士绅,她只明确了两点:禁止奴隶买卖和大规模土地兼并。土地兼并是战乱之源,奴隶更是开倒车,是万万不行。
军队向前推进,除了杀人太多、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敌军之外,军阀的队伍和被俘获的狄罗人,要么被捆走送往矿区服苦役,要么自请弃暗投明做炮灰先锋。
伍明带着北路大军救援平川城,草原人面对城墙久攻不下,本以为来了新的骑兵会能占到便宜,却没想到直接撞上了装备升级后的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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