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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傅莹珠醒了个早。
醒来后,待一切收拾妥当,傅莹珠便叫青桃去请庄头过来。
庄头,是由傅府的家奴外放到乡下,而那些管理铺子的掌柜,则是花钱聘用的。
傅莹珠此番,请的只是庄头。
关起门来打狗,自家人自家事,管起来总是要方便一些的。
几位庄头姗姗来迟,青桃去请他们的时候不过旭日东升,太阳刚刚在墙面下的泥土里印下一点青影,等几位庄头到了,日影已经移过了半面墙的距离。
昨日那场商讨,给几位庄头吃了一剂定心良药,他们笃定了傅莹珠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态度上也就更加怠慢。
过来一瞧,傅莹珠还是一副笑眯眯的和气模样,几位庄头不由得在心里嘲讽:连纸老虎都算不上,毫无威严,如何治人!
果然还是嫩了一些,手段连陈氏的分毫都比不上。
几位庄头大摇大摆地过来,又被傅莹珠好茶好水地招待着,一时间对傅莹珠的戒备松懈到极致,若不是顾忌着傅莹珠傅府嫡出小姐的身份,简直要当着傅莹珠的面嘲讽她管人的本事不到火候。
庄头们正惬意品着茶,等着傅莹珠过来,可等来等去,没见傅莹珠的影子,只等到了傅莹珠的丫鬟——青桃。
“张庄头,我们姑娘有请您过去。”青桃对其中个头最是瘦小的那位说道。
张庄头与其他几位庄头喝茶的动作皆是一顿。
“如今的时候已经不早,各位庄头也要忙自己的事,烦请动作快些。”青桃来之前,傅莹珠教了一套话,是以虽然此刻的青桃很想直接将麻袋套在这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庄头脑袋上、将他们暴打一顿,但面上却一点儿都瞧不出来,言语间,隐隐有几分傅莹珠的作风。
姑娘说了,心里可以打坏主意,坏心思,但坚决不能在面上表露出来,不然事情没做成不说,倒是自己的斤两全被人看走了。
逢人未语三分笑,如此一来,别人就会放下戒备心,事情自然也就成功了一半啦。
“请吧,张庄头。”青桃继续温柔的催促着,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眼见逃不过了,张庄头惴惴不安地跟着青桃走了。
余下几个庄头窃窃私语,心中皆是有些慌乱起来。
他们本就提防着傅莹珠会各个击破,所以提前已经对好了口供,说辞什么的,都是一样的,防的就是这一手。按理说,他们做足了准备,本不该慌了,坏就坏在傅莹珠第一个带走的人,是张庄头。
这张庄头,是他们中间最是胆小怕事的那个,这回要一起给傅莹珠个下马威瞧瞧,是他们出的主意,张庄头不敢反驳他们,故而与他们一样行事。
如此一个唯唯诺诺的人,单独放着自然不能成什么大事,他们心底也是没底。傅莹珠将这张庄头单独叫过去,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只是这傅莹珠也果真有几分运气,以来就挑选中最为不成器的那个,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亦或者是……她也暗地里准备了不少功夫?
不然怎么能一下子挑中最为懦弱的那个?
后面哪个猜测,几乎让庄头和管事们同时毛骨悚然起来。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看上去笑盈盈的大姑娘傅莹珠,可比他们所想的,要可怕得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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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屋子里。
青桃将张庄头带到了傅莹珠面前,短短一段路,已经叫这性格胆小又心里有鬼的男人冒了一头冷汗。
一见傅莹珠,态度倒是比起他混在其他庄头中间时,客气许多,笑容讨好:“大姑娘,您单独叫小的过来,不知有何事?”
刚说完,只听“啪”的一声,面前甩过来一册纸。
张庄头心头一跳,低下去头,定睛一瞧,是一个熟悉的账本。
他抬头看向傅莹珠,见傅莹珠自始至终,都是盈盈带笑的模样,瞧上去温柔极了,“张庄头,叫你前来,自然是有事要问。”
“不是要查账吗?我便单独先与您说道说道。”傅莹珠的语气,听上去严厉了些许,“账上有什么问题,你拿着账本,一翻便知。”
张庄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额头直冒冷汗,颤抖着手将那账本翻开,目之所及,上面圈圈点点的那些,全都是私底下被陈氏与他们这些庄头克扣走的那些。
若按照先前与其他庄头商量好的,此刻他应该说些收成不好的话,将她糊弄过去才是,可张庄头实在胆小,此刻竟是哑了一样,出不了声,也不敢看向傅莹珠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庞。
账册清算得如此清清楚楚,就连庄头自己都看不清看不懂的东西,都让大姑娘给弄懂了,如此眼力和本事,哪儿像是陈氏说的,那样愚昧不堪,没有手段啊!
他们辛辛苦苦做的假账,一下子就被人家给不动声色破解了,这还不够厉害吗?
大姑娘若是还不够厉害,不够聪明,那他们这些人,可就和猪圈里的猪没有区别了!
张庄头额头直冒冷汗,本就是心虚胆小怕事之人,如今傅莹珠短短见面一会儿功夫,就把他的招数给拆了干净,慌啊。
傅莹珠却还是笑着,语气四平八稳的,“念及你为侯府操劳多年,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我便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且说说,你与其他庄头,各贪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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