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工作组的同志怎么可能让她钻这种空子?可当时你爸已经在族长的见证下分了出去,最后土地没多分着,倒少了两个壮劳动力。”陈月英冷笑连连。
顾夭夭拍手笑:“那阿奶的算盘岂不是打了空?啥也没捞着!”
陈月英露出一个图样图森破的讽刺表情:“你奶气得满地打滚,还气‘病’了呢!向工作组说:‘家里只有两个儿子,不想小儿子离太远’,死活要人家把顾家对面的破牛圈分给你爸,再把原本决定分给咱家的那间地主家的大宅西厢房,让给她娘家侄子。”
这操作真骚啊,顾夭夭下意识开启了吐槽模式:“阿奶脑袋是不是让驴踢过?”
“我看是咱儿爸被踢过。”顾红秀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她不满地小声嘀咕,要不然能同意那馊主意?
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丈夫,陈月英咳了咳,朝女儿们飞了一记没什么威力的眼刀,“少贫嘴!”
这会儿,正好到家了,未尽的话题就此打住。
等顾永顺夫妻俩和顾红军出门上工了,顾红秀轻轻揪住自家妹子耳朵质问:“刚刚让你分我包谷饭,把姐姐的话当耳边风啊?你喜欢韩建国的事不想保密了?”
“以前那是说着玩的!”一巴掌拍开耳朵上没怎么使劲的手,顾夭夭没好气道。
往日提起韩建国,妹妹便脸红了,现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啦?眯眼审视了片刻,见她好像完全不在意……
顾红秀冷哼:“行,翅膀硬了,下午割猪草可别喊我帮你背。”
说罢,自顾自低头剁猪草,一副不想理会人的样子。
正在喂鸡的顾夭夭动作微顿,转头笑嘻嘻说:“我真不喜欢他。不过,中午盛饭,多给你两勺好不?”
原主一直负责分饭,这事倒不难。
而且,现在的小身板瘦弱又单薄,没有顾红秀分担,哪背得动一竹篓猪草哦?既然来到这个年代,成为顾家的一份子,只有努力融入和适应了。
顾红秀神色稍霁,轻哼:“记住你说的话就好,去把脏衣服收拾一下,喂完猪我们去河边洗衣服。”
“好嘞!”顾夭夭轻快地应道,起身往屋里去。
这会儿,太阳从山后露出了半张脸,小小的农家院被镀上一层金光,亮堂堂的。顾夭夭也终于看清了这座往后可能会住很多年的院子。
一间堂屋连接了两间耳房,东耳房是顾永顺和陈月英的屋,西耳房是顾红军和吴素芹的屋,而紧挨着耳房的两间厢房,西边是厨房,东边是姐弟三人睡觉的屋。
而猪圈与姐弟三人的屋仅一墙之隔,那滋味儿老酸爽了。
自从吴素芹怀孕后,洗全家脏衣服便落到了姐妹俩儿身上。顾夭夭来到哥嫂住的西耳房,手离门板不到一指距离时,她猛地停住,收回下意识想礼貌敲门的手,装作不耐烦地喊:“衣服洗不洗,不洗我可走了!”
里面很快传来回应,门后露出一张和气的笑脸,说了几句原主爱听的好话,把几件脏衣放进木盆,笑盈盈目送小姑子离去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屋。
瞧着高高堆起的土布衣服,想到要全部手洗,顾夭夭感觉很头秃。
喂了猪,她们一人端着木盆,一人提着木桶出门了。
“姐,嫂子大着肚子在家休息。咱们割猪草、洗衣服,还喂猪和鸡,爸妈大哥去上工,那弟弟干嘛?”顾夭夭突然想起这茬儿,好像从公共食堂出来后,就没见那黑脸小子了。
顾红秀嗤笑:“他?还能干嘛,一会儿大概你就看到了。”
二人说着话,穿过了一户户农舍,转过一个个墙角,逐渐有水流声传来,越往前走那声音就越清晰。
经过一道高大的掉漆木门后,视野豁然开阔起来,一条十余米宽的清澈河流从白雾村横穿而过,岸边大榕树下坐了一群编竹篮的大爷和纳鞋底的大娘,以及一排蹲在河边拿木槌敲打衣服的女人。
顾夭夭不禁看了几眼身后的高大木门,刚刚经过的那些农家院落大都破旧低矮,与后者相比,那高门简直鹤立鸡群。
“这就是原本要分给咱家的屋,现在住了四家人,三表叔家就住里面。”顾红秀撇嘴说道。
顾夭夭露出了然的表情,一个院子住四户人,那鸡毛蒜皮的糟心事肯定不少,还是独门独院好,起码清净一些。
这时,那木门里走出一个扎辫子的黑瘦少女,她也端了装脏衣服的木盆,朝顾夭夭热情地挥手,走过来便哪壶不开提哪壶:“夭夭,听说姑奶不让你上学啦?”
顾夭夭一时没想起她是谁,也就没应答,这反应落在少女眼里就成了伤心到说不出话来,于是便出言安慰:“嗐,我还不想读呢,读书有什么好?我妈非要我去读,过两天就开学,我都烦死了!”
对方语气太过真诚,她一时竟分辨不出是安慰还是凡尔赛,反正如果是原主肯定不想听就对了。
“真羡慕你,可以不用去上学。”
不管对方是什么意思,听到这句顾夭夭终于忍不住翻白眼,也想起了对方的名字:“小芳表妹,你不想去上学,有一百种办法,倒也不必羡慕我。”
王小芳嬉皮笑脸跟上她们,“一起洗吧,有伴儿。”
经过村里的信息交流中心——大榕树时,顾夭夭明显感觉到了不少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些纳鞋底的大娘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她交头接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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