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林不想接,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是自己亲奶奶,被师长们见到,总归是不好,于是淡声道:“谢谢奶。”
钱送出去了,高凤仙心里肉疼,坐下来后狠狠吃了几大碗,撑得直翻白眼才离开,夏彩云和陈月英不得不进厨房继续加菜,如此才让客人吃饱喝足。
谢师宴一结束,沈西林亲自上沈家,将这十块钱,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还了回去,惹得沈老爷子十分不快,冷笑:“你是嫌钱少?既然嫌弃,又为啥只还十块?”
“阿奶本来就只给了十块钱,不信您可以去问问那天来的客人,他们都能作证。”沈西林看了一眼有点慌张的奶奶,冷静地说道。
沈老爷子顿时怒了,一巴掌打歪老妻的脸,气得手颤抖:“我让你送三十过去,你昧下二十?!”
被当着小辈的面打脸,这些年霸道惯了的高凤仙,嗷地叫着上去与沈老爷子扭打在一起,沈西林见状,把钱放在桌上,直接走人。
……
两天后,顾夭夭早早起床,与沈西林母子三人一同坐上拖拉机,往县城火车站去。
临上车前,她递给沈西林两个包裹,还叮嘱他有事发电报或者打村委会的电话,“西林哥,你到了写信报个平安,我们会帮你照看淼淼和夏姨的,你放心去吧。”
沈西林默默接过包裹,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千言万语堵在心口,薄唇微微翕动,最终只一句:“好好学习,等我回来。”
车一开,夏彩云抱着淼淼追了好一段路,最后实在追不上才红着眼停下,淼淼懂事地擦掉母亲的眼泪,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哭,哥哥让我照顾好你,你要听话。”
“嗯,妈妈不哭……”
夏彩云嘴上这般说,泪水哗啦啦淌,顾夭夭上前安慰了几句,一行人这才坐上拖拉机,再次返回生产队。
车上。
沈西林呆呆愣愣坐了半晌,才想起打开两个包裹查看,一个装了苹果、肉干、烧饼这类能放的吃食,另一个居然是一件厚实的军大衣,不知那丫头哪里弄来的?
看着这些东西,他脸上不禁露出微笑,打开刚才顾夭夭塞过来的信。
“西林哥:
此去京都,路途遥远,北方不比南方,北上的途中,气温必会逐渐降低,记得防寒,另:大衣内侧有暗袋,装有一百块,以备急用。
祝:一路平安,前途似锦。
友:夭夭”
沈西林脸上不自觉带上了淡淡的笑意,心情愉悦地看完这封简短的信,离别的伤感稍稍散去,思念的种子却在心中疯狂滋长,满脑子都是少女清浅的笑颜,刚分别一会儿,已是极想她。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思及此,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思念爬满了心头。
回到村的顾夭夭,心情十分美好,她记得原书里,沈西林是在一两年后,夏姨逝世了才去的部队,那个时候妹妹失踪,母亲病逝,父亲漠视,爷奶又偏心,黑化得顺理成章。
如今,他不仅没借助沈伟国的关系进部队,还读完了高中,凭自己的能力考上军校,彻底走上一条与之前都不同的路。
一切都在变好,真好。
……
二年后,这次历史上罕见的旱灾艰难地渡过了,人们的生产生活也渐渐走上正轨。
在旱灾中,因顾永顺提前建议村长挖渠开荒,与周围的村子对比,白雾村的损失和伤亡降到了最低,老村长举荐他当下一任村长,此提议得到大多数村民的赞同。
毕竟,要不是顾永顺,白雾村估计也会像别的村一样,吃不上饭,还可能会饿死人。
所以,选他当新村长,实至名归,即便有不同声音,也很快不了了之。
一九六一年,元旦。
即将不惑之年的顾永顺正式成为白雾村村长,而十五岁的顾夭夭,在这两年间再次跳级,已经是一名高三的学生,今年六月便能参加高考。
对面顾家。
“老大家的,去供销社称几斤水果糖,给你小叔子他们送去,沾沾喜气。”脸上皱纹更多了些的老太太,喜滋滋道。
“得意个啥?小叔子那闷葫芦怂样,竟然当上村长了,金堂叔真没眼光!风水轮流转,指不定哪天被拉下马……”田二秀抱着两岁的双胞胎儿子,忍不住酸溜溜地说。
顾永旺闷头抽旱烟,阴沉着脸不搭腔,只听妻子叭叭继续道:“咱们家红星,后年参加高考,指不定也能考上军校,出来当军官,不比当啥村长有前途啊?”
“说啥呢!丧家东西诅咒我顾家的人倒霉!”
老太太尽管年纪又大了两岁,蛮劲儿可没减少,听到大儿媳说酸话,立即给她脑壳来了一下,又骂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军官听起来厉害,那有事的时候,哪有村长来得有用?何况,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才不傻!
“永旺,妈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毕竟在村里过活,你弟弟当了村长,咱家面上有光不是?以后爸妈不在了,你有事还可以找你弟弟,甭管心里咋样,面子上要过得去!”王喜娥见大儿子板着脸,语重心长地劝道。
“我能求他?我朋友那么多,用不着!”顾永旺瞪眼挥手,很激动的样子。
“行了,红雪红星去公社称点糖给你三叔送去。”顾根生板着一张皱纹横生的脸,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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