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购回那幅画的钱,从哪里来?
他手里的流动资产是不够的。除非,动手里的股份。这是最让他心疼的,因为霍氏的股票跌了。
这一年来,霍氏的盈利不太好,增长速度远远比不上前年,在夏氏、陆氏等企业的共同发力下,股票一点点下跌,到现在为止,他的身家早已不是八百亿。
这些话,他没有跟文晴雪说过。刚刚韶音打电话称他为“身价八百亿的霍氏总裁”,他也没有纠正她。
“咚咚。”书房的门被敲响。
霍炎彬睁开眼睛,坐直身体:“进来。”
“你在忙吗?”进来的是文晴雪,她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满脸关切地走进来,“休息一下吧,你最近太忙了。”
霍炎彬接过牛奶,面色缓和一些:“嗯,我知道了。”
文晴雪看着他将牛奶喝完,却不动身,试探着问:“你还有事?”
“嗯。”霍炎彬将空杯递给她,抬头说道:“你先休息吧。”
文晴雪的表情一言难尽。
嘴唇动了动,想对他说:“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工作就这么重要?我们已经很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他们每天说的话,屈指可数。
他总是起得比她早,睡得比她晚。一天到晚,他们能打交道的次数,少得可怜。
这不对。文晴雪心里清楚,这不是一对正常情侣,一对谈婚论嫁的男女之间,所正常的相处。
但她看着他瘦削的侧脸,明显凹陷的眼窝,冷漠而疲惫的样子,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拿着空杯子就出去了。
独自回到房间的文晴雪,躺入柔软的被窝,只觉得冰冷。这房子又大又空,色调又冷又硬,让她的心里惶惶然起来。
手机上有未读信息,是上次帮了她的热心网友,他们最近常常聊天。这人很热心,说话也好听,不仅帮助她分析职场上的技巧,还会对她的设计作品给予指点。
文晴雪打开聊天界面,开始回复他的消息。
隔着几个房间的书房里,霍炎彬终于下定决心,给韶音打了一个电话:“我答应你了。”
他答应她了。
“我希望从今往后,能够一笔勾销。”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他实在是怕了她了。她每一次折腾,他都要伤筋动骨。
虽然他没有提要求的资格,但韶音还是答应了他:“好。”
她也并不是很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了。
他身上能压榨的东西,她基本上都榨出来了。他的人,他的钱,他的股份。
哦,还有他的真爱。灰总已经告诉她,文晴雪和原来的男三感情正在升温,只要男三稍稍加把劲,这个墙角就能撬动。
它丝毫不因为这次任务即将走向失败而感到烦恼。就如它一开始对她说过的,它早知道她不会按规则来,它早就做好了准备——在过去的几百年中,它将任务成功率刷出了庞大的基础,不怕她这点小小的意外。
次日一早,霍炎彬委托的律师来到夏家,跟韶音签署合同,办理了股权变更手续。
他给了她十五个点,比最初分手时她问他要的更多。
他元气大伤,韶音也不想逼急了他,不仅把那幅画作取出来,还将其他一些相关藏品也拿出来,一并让对方带回去。
“夏如音”手里不止有一幅画,另外还有几幅字,几件亲手做的手工品,还有送给“夏如音”的首饰,统统都被她还回去了。
然后忙碌起了展会,帮老夏刷好感,哄那位客户高兴。
她虽然是科研出身,但是礼仪来往亦十分到位,文学素养也很好,跟那位客户很聊得来。
这边宾主尽欢。另一边,霍炎彬拿到了签署文件,以及母亲的遗物。发现不止一件,不禁怔住。随即,心情复杂起来。
他让她放下,从此恩怨两清,她答应了,也是这么做的。她连小时候母亲为她设计的珠宝都还回来了,可见再也没打算跟他有瓜葛。
霍炎彬手里捏着那枚钻石头冠,不知道怎么,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乖巧漂亮的小女孩穿着白色蓬蓬裙,头顶钻石发冠,笑着朝他跑过来的影像,在脑海中愈来愈清晰。
他甚至记起来她跑动时额前飘动的细软碎发,看向他时乌黑发亮的眼珠,她的脸上洋溢着快乐,那么有感染力。
他心口猛地一痛,不禁躬下腰,用手死死抵住。
他想起来了。
想起来为什么这些年一直允许她追在身后,跟在身边,从来不嫌她烦,还答应跟她交往。
不是因为她懂事、温柔、体贴,不是因为跟夏氏联手能获得更多利益。
是因为她像太阳,挂在他的世界里,永远明亮,永远发光。在母亲去世后,她的陪伴就像是一轮太阳,绵绵不绝地散发着温度,照亮了他的内心,让他免于彷徨,免于不安,免于孤单,免于苦闷。
直到她不再照耀他。这一刻,她收回了温度,移向别的星辰航道,准备照耀别的人。世界骤然发冷,失去了她的光芒和温度,他忽然觉得冷,骨头里发冷。
“嘟嘟……”他匆忙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文晴雪。
他错过了重要的人,可是他已经不能回头了,他只能紧紧抓住现有的,让自己不要后悔。
“喂。”铃声响了一阵后,电话被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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