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苏玉台脸上猛地涨红,一时血涌得太急,眼前都有些发黑起来。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没有最难听、只有更难听。
“是我从前不懂事。”他脚下向后退去,明明还不能清晰视物,却忙不迭地逃离这个叫人窒息的距离,“不打扰掌门了,我去寻我的朋友。”
几乎是狼狈地退开了。
“啧。”韶音发出一声。
“啧。”灰总跟着发出一声。
太没用了。
就这,就不敌了。
韶音的话其实还没说完,但是既然他的承受力就在这里,那就先放他一马。
“各位前辈。”清了清嗓子,她站起来道:“一时半会儿既然讨论不出来,不如在此住下,慢慢商量。”
诸位老人家吵了不短的时间了,也已经疲惫了。想到还有几个门派的掌门没到,于是便道:“既如此,便叨扰了。”
“不客气,不客气。”韶音笑眯眯地道,“诸位前辈愿意落脚离恨宗,是离恨宗的荣幸。”
她做足了样子,拿出东道主的好客与热情,命弟子们带他们下去休息,安置在精良的客房中,并送去换洗衣物、饮水饭食等。
哦,除了碧水山庄。
“为什么没有他们的?”听到弟子回来禀报,韶音挑了挑眉,“我们离恨宗欠他们的吗?为什么要给他们?”
是的,没有碧水山庄的饭食。连茶水也没有,只有一壶冷水。
被抓回来的那群弟子,是这样。庄主和苏玉台,也是这样。
庄主要面子,不肯亲自来问。苏玉台怕了韶音那张嘴,也不肯来问。于是,叫了一名离恨宗的弟子,让他来问。
“是,弟子知道了。”这名离恨宗的弟子立即答道,拱了拱手,退出去。
再见到碧水山庄的人,便道:“碧水山庄乃武林正道,名门魁首,连我们掌门都不放在眼里,想必是不屑于占我们离恨宗的便宜,白吃白喝吧?”
把庄主气得!
当下丢出一张银票:“苏某花银子买,总行了吧?”
“真是对不住。”那名弟子低头,看着轻飘飘落在地上的银票,眼角是向上斜着的,“小的前段时间练功伤了腰,弯不下去。”
庄主顿时气得,脸上都扭曲了,从牙缝里挤出来:“好,好!离恨宗的待客之道,苏某领教了!”
扭头走了。
银票也不捡。
那名弟子看了看,低声笑了一下,慢悠悠走过去,用脚尖在银票周围划了个圈。
吃过午饭,这个圈就出名了。
“碧水山庄当真豪阔!”
“一百两的银票,说不要就不要。”
“啧。”
“家底这么厚,还对藏宝图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人心隔肚皮。这么多年了,老夫才看清碧水山庄是什么东西。”
庄主不知道这事。他在打探离恨宗的地形,不放过一寸土地,一间殿堂。尤其是关押魔头的院子,更是被他摸了个透彻。
苏玉台陪着林月如,在离恨宗做客。两个年轻人,总是安静不下来的。溜达着溜达着,就听说了这事。
苏玉台的脸色难堪极了。
他已经向林月如和盘托出身份。之前瞒着她,是他不对,现在瞒不下去了,与其让她从别人口中听说,不如他自己说出了。
林月如正在笑着:“我猜到了。”
像他这样一身少爷习气的人,如果是以前的林月如,或许看不出来。但父亲无故惨死后,玉华门经历了很多事,她也成长了很多,知道什么样的是没背景没靠山的人,什么样的是有背景有靠山的人。
苏玉台一看就是有来头的少爷。
正说着话,就见到前方聚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嗡嗡的说着什么,依稀有“碧水山庄”的字眼。
两人好奇走近,就听到了众人的议论,以及地上那张孤零零的银票。
苏玉台的脸上难看极了,又羞又愧,硬着头皮,涨红着脸,上前把那张银票捡起来了:“我父亲一向不理事,粗心大意的,叫诸位见笑了。”
众人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这事暂告一段落。
而苏玉台也打听出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连忙收起银票,从荷包里拿出几块碎银子,对离恨宗的弟子道:“还请诸位师兄行个方便。”
他倒是懂事了很多。
林月如看着他的表情,带着微微怜惜。
晚辈不说长辈的闲话,所以她不能说,伯父真是太过分了,弄出这样的烂摊子,让整个碧水山庄都难堪,还令你收拾善后。
“你辛苦了。”她只能怜惜地道。
苏玉台僵硬一笑:“没什么。”
虽然其他门派的人都走了,没有人再看他,但他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愧极了。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向令他骄傲的碧水山庄,一向让他尊敬崇拜的父亲,还有敬畏爱戴的母亲,勇武团结的师兄们,一切的一切,似乎全部变了个样子。
他不知道究竟是他从前没长眼,还是一切忽然就变了。心里惶惶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份预感,等到晚上成真了。
“苏庄主,你有何解释?”
黑夜中,明亮的火把照亮了整间院落,将诸位掌门脸上的沉凝与愤怒,映得清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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