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后悔了,可以向法院或仲裁机构请求,变更合同内容或撤销合同。
先不说能不能变更或撤销。就算能,他要跟那些人耗到什么时候去?
在这段时间内,他们不知道还有多么恶心的手段在等着他。
“你,你真倒霉。”韶音忍不住望着他说道,声音充满感慨,“我也在影视城混了不短的时间了,就一次也没遇到这种事。”
邵子秋听得抿紧了嘴唇,深深垂着眼眸,不让她看到眼底涌上的怒气。
她当然没遇到过!
她难道跟他一样,是没背景没靠山的穷学生吗?
而且,她去影视城混,就只是为了玩。他知道的,她根本不是为了赚钱。她无所求,别人怎么坑害她?
“你真是,太会气人了。”灰总忍不住咋舌。
说什么衷心祝愿小邵老师早日摆脱泥沼,这会儿还不是说风凉话!
“我在同情他啊。”韶音道,“他这么可怜,我同情地感慨一句而已。”
呵呵。
信了她的邪。
“既然这样,那就不能报警了。”韶音散发过同情心,就开始帮小邵同学想主意,“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会怎么对付你?你倾向于用什么方式解决?你期望的解决方式是什么?”
听了这番话,邵子秋顿时来了精神,立刻抬起头道:“我想解除合同。蒋姐,有没有可能做到?”
“有。”韶音点点头,在他骤然明亮起来的目光中,她有些惋惜地道:“但我没有办法。”
她有些歉然地看着他,说道:“你知道我的,我只是有几个臭钱,却没什么背景。而且,我这几个臭钱,在资本的眼里,也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不是不想帮他啊。
是真的做不到。
邵子秋怔怔地看着她,“有几个臭钱”,几个字在他脑中来回响起。臭钱?她的钱也算是臭钱吗?
一丝丝懊悔逐渐从心底深处涌出,渐渐弥漫成一团团。
他从前天真不知事,觉得她的钱是臭钱。现在影视城打拼几个月,他才发现,她的钱一点都不臭。
跟那些人相比,尤其是跟许姐相比,她干净得不能更干净。她的钱是,她的人……也是。
说不出是不是后悔,但邵子秋此刻心里难受极了。
他折腾了这么久,非要从她身边离开,自己一个人去外面拼搏,都得到了什么?
如果没有许姐这回事,没有被人设计签下不公平合同这回事,他还能够对自己说,他是干净的,他跟盖盖那种人不一样,他是靠自己。
但是现在……
“你怎么哭了?”只见身前站着的男孩,眼底忽然涌出水光,韶音惊讶极了。
邵子秋心里既委屈,又难受。他立刻转身,压抑着起伏的声线,努力用平稳的声音说:“打扰蒋姐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生性骄傲,不能接受在别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哎,你别走啊!”韶音惊讶地道,在他转身往外走后,连忙跟了过去,“小邵,你别走啊!”
邵子秋在前面大步走得飞快。
很快,来到门口。打开门,就走出去。
韶音追到门口,因为没有换鞋,不好出门,于是只能一脸担忧地扶着门框,关切地喊道:“小邵,你别慌,事情总能解决的。你路上小心啊!”
邵子秋头也不回,走得更快了。
“你真是,太真诚了!”灰总忍不住说道。
她可太“关心”人了呢!
“唉,小邵这样,真叫人担心。”韶音目送那道倔强挺拔的背影走远,才关上门,回到客厅。
坐在沙发上,拿起一只红彤彤的苹果,张口咬下:“他也是命不好。怎么就摊上这种事呢?”
是啊,他怎么就摊上这种事呢?
邵子秋也在谴责自己。
他为什么就鬼迷心窍,别人让他喝酒,他就喝酒?
他为什么非执着于拿到机会,在两个月内赚出二十万来?那些债务,欠了有些年头了,对方也知道他没办法短时间内还清,不会往死了逼他。这么多年都慢慢熬过来了,他怎么忽然失去冷静和理智了?
一阵大步快走,他走出韶音所在的小区,站在马路边,怔怔出神。
夏季的日头酷烈,他站了不到两分钟,就有些头晕目眩起来。汹涌澎湃的情绪,仿佛也被晒化了一般,他的头脑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抿了抿唇,他垂下头,拖着脚步,慢慢走到路边的树荫下。
低着头,继续沉思。
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解决那份合同的事。他可以报警,可以申诉。也可以利用人情关系,比如“蒋南音”这里,让对方撤销合同。
他还可以不管不顾,随便那份合同上写什么,从此不再踏入影视圈。他可以从政,可以经商。只要他日后混出头,他们会自己撕碎那份合同,当着他的面咽下去。
想到这里,他眼底愈发清明一片,线条锋利的脸部轮廓也变得更加冷硬。
“他又回来了!”灰总忽然说道。
韶音惊诧地挑起眉头:“回来了?”
“对。”灰总汇报道,“他在小区外面的路边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就转身回来了。用不了五分钟,他就会按响门铃。”
韶音已经吃完了苹果,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抱着玩偶,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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