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脸太监正在跟同伴抱怨自己的差事不好做,那些猫猫狗狗又臭又不好伺候,巴拉巴拉的,另一个太监则笑道:“这宫里头哪有什么易做的活儿,老李你要是能养出一只那样的猫来,保不齐哪天就被陛下看中了呢。”他说话时用下巴朝许攸的方向点了点,,马脸太监朝她看过来,脸上愈发地愁云惨雾,黯然摇头道:“真要有这么聪明的猫也轮不到我来养。”
许攸慢吞吞地站起身,伸长前爪很舒展地伸了个懒腰,摇了摇脑袋,抖抖毛,决定去看看那只二缺鹦鹉。
时间过得太久,若不是今儿忽然遇着了这马脸太监,许攸只怕早就把那只二缺鹦鹉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一想起来,她估摸着那家伙可能不会过得太好。就是宫人们犯了错从皇后宫里贬黜来都不好过,更何况一只嘴贱的鹦鹉——那家伙不会就已经挂了吧!
她起身往外走,沈嵘一愣,赶紧把书往怀里一收追过来,小声问:“雪团你要去哪里?外头冷,别乱走。”
许攸不理他,径直往门外走。沈嵘便不拦了,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甚至还主动给她开门。
大门开了一道缝儿,外头的寒气犹如利刃一般刺进来,许攸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身上的热气在一秒钟之内全都消失无踪。她跺了跺脚,一咬牙,拱着脑袋就出来了,沈嵘想也没想也跟了上去。
雪还没停,许攸只能避在屋檐下走,沈嵘跟了一段路,似乎有些担心她冻着,忍不住快步追上前道:“雪团,要不还是我抱你吧,多冷啊。”
说的也有道理,许攸从善如流地停下步子,由着沈嵘将他抱在怀里。沈嵘在瑞王府过得还不错,身为世子爷贴身伺候的书童,他的伙食比别的小厮要好上许多,冬衣也厚实,这才几个月的工夫,他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身上也着了些肉,不复先前那瘦骨嶙峋的模样。
不知道是因为下大雪的缘故,还是因为沈嵘的怀里抱着许攸,反正他这一路过去竟是畅通无阻,连个上前过来询问的人都没有。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到了上次遇着那二缺鹦鹉的院子,但那只蠢鸟并不在屋檐下。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这样滴水成冰的季节,它要真挂在屋檐下,一个晚上就能冻成冰棍。于是她又跳下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去推门。沈嵘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许攸终于在西厢的一间大屋子里找到了那只二缺鹦鹉。这屋里没人,却装了足足有二三十只鸟,鹦鹉、八哥、画眉,还有一些许攸根本叫不出名字来的,二缺鹦鹉在这群鸟里头一点也不起眼,它垂头丧气地躲在角落里,样子看起来很狼狈,身上的羽毛似乎掉了不少,颜色也暗淡无光,精神状态差极了。
禽鸟跟猫简直就是天敌,许攸一进屋,那些鸟儿们立刻就高度警惕,全都睁着滴溜溜的小眼睛朝她怒目而视,见许攸往里走,它们下意识地使劲儿往后挪,但因拴着链子走不开,挪了几步,复又紧张地朝她看过来,喉咙里发出压抑恐吓的“咕咕”声。
沈嵘有些不安,蹲下身体小声地朝许攸道:“雪团儿,你……你特意跑这里来,想……想干嘛?”难不成它在这些鸟儿手里头吃过亏,这会儿跑过来报仇想要拔了它们的毛?那他到底是帮忙还是……袖手旁观呢?
许攸伸出爪子在他手背上安慰似的拍了拍,然后踱到二缺鹦鹉下方抬起头朝它打了声招呼,“喵呜——”
二缺鹦鹉眨了眨眼睛,仰着脑袋一脸严肃地盯着许攸看,居然还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姿态来。许攸都被它给气笑了,沿着柱子一骨碌爬到屋梁上,挥着爪子朝它的鸟架子挠了一爪,二缺鹦鹉立刻吓得嗷嗷大叫起来,嘴里还不要命地喊着“吾命休矣——”
沈嵘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奔到门口把大门给守住,竖起耳朵贴在门后仔细听外头的动静。好在这大冬天的管事的太监们都躲在屋里取暖,这屋里的声响并没有惊动外头,沈嵘这才稍稍放下心,待他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转过身时,立刻被面前的场景给吓得直了眼。
刚刚还锁在鸟架上的鹦鹉居然扑扇着翅膀飞到了他面前,爪子一伸,站到了沈嵘的肩膀上,嘴里居然还说着人话,“小鬼快跑,小鬼快跑!”
沈嵘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被炸开了,太阳穴上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这还不算,地上的许攸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他的心情,大摇大摆地上前去开了门,然后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仿佛干这种偷鸡摸狗事儿的根本就不是它。
沈嵘睁大眼睛看着那一猫一鸟扭着屁股龙行虎步地走在雪地里,雪团也就罢了,平时见多了它的神奇,所以沈嵘倒也没有太大的震惊,可这只鹦鹉又是凭什么这么嚣张狂傲!它就不怕一会儿被人逮了回去炖汤?
不管沈嵘心里怎样咆哮,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许攸身后飞快地逃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做贼心虚地朝四周张望,生怕被人逮个正着。就这么一路提心吊胆地回了上书房,总算没出什么幺蛾子,但沈嵘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进屋就两腿发软地坐在了地上。
屋里的人齐齐朝他们看过来,许攸无视他们的目光,淡定地回到自己原本睡觉的地方摆了个霸气侧漏的姿势坐下。
二缺鹦鹉也扑扇着翅膀落到她身边,小脑袋朝四周东张西望,见大家伙儿都看着它,它还很得意地说了句“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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