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有一匹马?就算那人真有恶意,也不一定就怕了他,许攸握紧匕首心里暗暗地想,另一只手却悄悄伸到帘子边,掀开一道缝朝外头看了一眼。
骑马的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倒也齐整,穿一身簇新的袍子,脚下踏的也是一双簇新的羊皮短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头顶甚至还束着一顶白玉冠,这打扮,俨然京城里的贵公子。
可许攸原本心里头就存着疑,见状不仅没有放心下,反而愈发地谨慎起来。她见多了赵诚谨平日里的装扮,自然晓得京城里的世家子弟们是怎么穿衣的,就算是再正式的场合,他们也不会把刚刚做好没下过水的衣服穿在身上,马车外的这个人,打扮得是用了心,只是用力过了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来。
小环却没意识到问题,还激动地向那人求救,那年轻人立刻睁大了眼,一脸担心地伸手朝小环做了个手势,高声道:“你别乱动,我马上过来救你们。”
救……你们……如果是刚开始许攸还只是怀疑,听了这话立刻就确定了,外头那人就是惊马事件的主使之一,且不说他们到底所图为何,若真等他上了马车,一会儿可就不好收拾了。
许攸一咬牙,握住匕首就起了身。小玉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颤着嗓子道:“小……小姐,外头那人是……是坏人?”
“十有八九。”许攸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别怕,他在马背上,也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那人也许怎么也没想到许攸竟然会识破他们的阴谋,甚至还随身带着刀吧。
她说罢,便稳住身体,掀开马车爬了出来,小玉生怕她有什么差池,也赶紧跟出来,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那个男人。
“大小姐您怎么也出来了?”小环见她出来,顿时就急了,高声道:“这路上颠簸,一不留神就可能摔下马车,您快进去。”
许攸没做声,凉凉地看了那策马的男人一眼。她相貌着实出色,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绝对说得上漂亮,加上这几年在家里头娇养着,愈发地雪肤乌发,明艳动人,江廉安平日里都在西城贫民区住着,何曾见过这般气质高雅的美人,顿时就看得呆了,连话都忘了说。
马车继续颠簸不停地往前跑,许攸抓稳了车壁一点点地挪到马车边,忽然勾起嘴角朝江廉安笑了笑,笑颜顿如春花盛开,柔声问:“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江……江廉安,”江廉安吞了口唾沫,眼睛发直地回道,他完全忘了自己父亲的叮嘱,身上都软了,眯着眼睛道:“表……表妹,我是你表哥啊。”
许攸眼睛一眯,脑子里顿时飞快地闪过各种念头。这会儿,就算是小环也意识到问题了,虽然她不清楚江廉安与孟家到底有什么瓜葛,但哪有这时候跑过来认亲的?这分明是蓄谋已久!
小环一见不对劲,果断地主动出击,竟随手脱下手里的鞋朝江廉安砸过去,江廉安遂不提防,顿时被她砸了一脸,好险没从马背上摔下去。他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大吼一声,骂了声“小贱蹄子”,又策马往前追,挥着手里的马鞭朝小环狠狠抽过来。
江廉安做过许多年流氓混混,打架倒也有一手,加上那鞭子顺手,立刻就占据了上风,小环和许攸都挨了好几鞭,身上立刻就火辣辣地痛。
“小姐你没事吧?”小环急得眼直哭,她想了想,忽然一咬牙,用力将许攸推进了马车里。许攸一时不提防,顿时一个趔趄就跌进了车里头,小腿狠狠撞在车里的座椅上,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小环——”许攸立刻就猜到了小环的心思,那丫头在她身边伺候的时间虽不长,但许攸却对她印象极好,那是个忠心又聪明的姑娘,许攸毫不怀疑她要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一见不对劲,也顾不得腿上的伤了,立刻抽了匕首就往车外爬。
江廉安已然冲到了马车旁,眼看着就要跳上车,小环忽然像只大猫似的朝江廉安扑了上……
“小环!”小玉吓得一脸雪白,慌慌张张地扑过去想去拉她,不想脚下却忽地一滑,竟然就这么摔下了马车,骨碌碌地打了几个滚,滑下了山坡,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马儿发疯似的朝山里狂奔,把所有的一切都远远地抛在了后面,路上已经看不见小环和小玉的影子,就连江廉安的马儿也窜进了路边的密林,一眨眼就失了踪。
许攸把匕首放在一边,一点点地想上前去抓缰绳,可每次好不容易艰难地往前挪半寸,又被颠了回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前方早已没有了路,四周都是密林,越往里头就越是阴森,直到马车终于被林子里的灌木和藤蔓纠缠住,前方的马儿才终于停了下来。
等车终于稳下来,许攸才握住匕首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许攸简直不敢相信京城附近竟然有如此原始的森林。四周的景致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那些树也不知长了多少年了,高大而粗壮,恐怕得有好几个人才能围起来,树身上长满了厚厚的绿苔,甚至还有些说不出名字藤蔓,光是那些古藤都有许攸的小胳膊那么粗。
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不知堆积了多少年了,踩上去软软的,湿润而柔软。有些大树的底下长着一圈蘑菇,色彩斑斓,密密麻麻,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蜘蛛不动声色地躲在暗处张着网,一伸懒腰,足足有人的巴掌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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