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玲玲跟熊妈妈接触不多,熊妈妈是地勤组,是办理托运行李的,熊爸爸是财务科的科长,两个人在陈玲玲的心中就是标准的机场职工,上班下班那种,勤奋肯干,没想到这么好玩。
陈玲玲一口把姜汤灌下去,诸蕴佳也喝了姜汤,熊妈妈去找了碗,把面疙瘩分了两碗:“雪菜面疙瘩。雪菜是阿姨老家拿过来的,很鲜的。刚才给两个小鬼头拿过去,你们阿远吃了一大碗,就是不给那两个吃。”
陈玲玲端起碗,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怎么了,真的很好吃。
诸蕴佳也是狼吞虎咽,阿姨说:“慢点儿,慢点儿,你们喜欢,明天阿姨再给你们做。”
陈玲玲摇头:“不用了,太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小朋友们是要互相帮助的呀!以后出去读大学也要互相照应,做爸妈的才放心。”
熊海健也是打算考京城的大学,陈玲玲点头:“嗯,嗯!我们互相照应。”
阿姨看着两人吃好了,收拾了茶杯和保温杯:“你们好好睡觉,不要担心,你叔叔等下五点钟会过去看看。”
“谢谢阿姨!”
“那我走了啊!”阿姨拿着她的保温桶和茶杯离开。
陈玲玲和诸蕴佳一起进了房间,躺在床上,此刻已经凌晨两点。
凌晨的殡仪馆门口,哪怕暖黄的路灯,也让人感觉出惨淡,边上是被抛弃的花圈,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诸蕴佳妈妈没有了眼镜看不清楚,一手撑在边上,没想到摸到一团毛茸茸,只听见吱吱吱的叫声,她恐怖地大叫起来:“啊啊啊啊……”
一只耗子蹿了过去,诸蕴佳妈妈扑在男人怀里,精神紧张。
熊海健跟容远对看了一眼:“一只耗子而已。你就这么害怕了?你女儿被一个男生那么欺负,你也没觉得害怕?”
“蕴佳本来就是送给严雪峰的礼物,严雪峰抱自己的礼物,这个算欺负?你要搞清楚在她妈心里,蕴佳都不算个人。就跟农奴一样,是主人的私有物。背一下农奴制度和□□转世制度?”容远说。
在俩男孩互相抽背政治内容中,天上露出了晨曦,熊爸爸在微露的晨光中骑车而来,给俩孩子送来了一桶粥。
“晚上害怕吗?”
熊海健拍胸脯:“怕什么,我一颗红心向着党,怕什么?蕴佳怎么样了?”
“小姑娘跟玲玲回去了,你妈妈给她们俩也做了疙瘩汤,吃了疙瘩汤两人睡觉的。应该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熊海健笑得开心。
那对夫妻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发现女儿不见了,晚饭也没吃就出来找孩子,自家小区和周边早就找了一大圈子,之后再找到民航子弟中学来,没想到又被这么两个半大小子给拖到了殡仪馆门口。
两人是又累又饿又怕,这俩小子倒是又是宵夜又是早饭,他们却是肚里空空。
两人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熊海健看着两人:“想吃吗?”
诸蕴佳妈妈咽下口水,熊海健:“不给。”
熊爸爸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诸蕴佳爸爸看着熊爸爸,原来家长对着家长兴许能说两句,谁料这个熊海健的父母完全就偏着儿子,跟他怎么说都说不通,尤其昨天那个熊海健的妈妈,更是一点点道理都不讲的。
她是这么说的:“我们家海健是打了你们还是骂了你们,他是找到了你们女儿,一直在安慰小姑娘,好吧?你不准备一个大红包谢谢我们,倒是来说我们家孩子不对了。拉你们到火葬场门口么?也是给你们讲讲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让你们感受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当然这个小鬼头可能想多了,你们哪里把小姑娘当成是女儿的啦?就是当成拍马屁的一件礼物。我要是站在你们的立场上,早就冲到那个男孩子家里,把那个男孩子拉到派出所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妈,才会教出什么样的儿子。
熊爸爸骑车回去,吃过早饭天渐渐亮了起来。
刚开始是殡仪馆的职工过来上班,看见四个人待在他们单位门口,还是很奇怪的。
门房大爷说:“我昨天晚上听他们说的,就是那一个女人要寻死,所以他们让她来看看死人。”
在这群人的议论中,殡仪馆的栅栏门拉开,开始了一天的营业。
不一会儿,拖拉机过来,从上头抬下门板,白布盖着,前头孝子一张黑白照片,家属披麻戴孝一路哭着进殡仪馆。
紧接着,一辆卡车过来,一把纸钱抛下,纸钱飘在诸蕴佳爸爸头上,诸蕴佳爸爸叫:“晦气!晦气!”
上头一个和诸蕴佳妈妈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拍着大腿哭得嗓子都哑了,那张黑白照片上是个年轻的女孩,看见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没了命,一下子心情就沉重起来。
这是江城最繁忙的殡仪馆,一大队一大队的人往里走,又看着一大队一大队的人捧着照片和骨灰盒出来。
女人拉住男人遗体哭得撕心裂肺要跟着一起去的,也有男人抱着女人的骨灰,脸色憔悴地走出来,更有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着人生无常,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怕的,诸蕴佳妈妈脸色越来越白,容远拉着熊海健离开。
夫妻俩这才从殡仪馆门口离开,坐车到了市中心,下了公交车,看见餐馆进去买了一人一碗馄饨,总算在肚子里填了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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