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璇下楼,路过陈建强他们那栋老楼,再有教养的人,也有好奇心,侧过头去看。
已经有两个人捂住嘴,手里拿着糖过来,看见许清璇说:“许老师,干什么去呀?”
“孩子们要回来了,我去接他们。”
“哦哦!”
许清璇继续往前走,后门的两个人在那里悄悄说:
“哎,好些日子不见,许老师越发年轻了。”
“许老师一直年轻的呀!你是没看见许老师没有下乡之前,那个时候她四十多岁哦,看上去就跟三十出头似的,我们基地里的小姑娘,哪个不学她走路的姿势?后来从乡下上来,头发白成这样,我们都吓了一跳。现在养了两年多,整个人精气神不一样了,整个人又养回来了。”
“主要还是她爱人要回来了吧?”
“这个不容易的哦!所以不要老说男人没良心,我们民航有良心的男人可多得是,咱们葛局长,你看看洪淑芬这样作天作地,他也是宝贝地要死,以前大家都说都是因为他老丈人的缘故,现在老丈人老早就退下了,他的位子也比他老丈人的位子高了,不也没变心吗?不过洪淑芬现在脾气好很多了。”
“要说最有良心的,还是陈建强了,你看看他对那个谢美玉是死心塌地。谢美玉养的小十三点找了个半老头子,还是做人家小老婆。”
“小姑娘真的是一点点面孔都覅,你看……”
此刻陈建强家里,一群人看着陈雅茹拿出了一块他们见都没见过的手表给陈建强:“爸爸,这块手表要三千六百多块,我给您买的,您试试。”
三千多啊!大家工资够高,一年也就七八百啊!
“建强,女儿有孝心啊!也不枉你从许老师手里抢来汪刺鱼给雅茹炖汤。”这个阿姨刚刚说好,转头跟陈雅茹说,“雅茹啊!你爸爸对你真的好哦!许老师给玲玲买的汪刺鱼,你爸爸从她手里抢过来,就为了给你吃。你们父女俩真的是,不是亲生胜过亲生。”
陈雅茹满脸骄傲,拿日本带回来的糖给阿姨吃:“阿姨,吃糖。我爸爸一直都对我好的呀!我肯定要孝顺我爸爸的喽,她眼里心里一点点都不把我爸爸当成爸爸的好吧?你们也不想想,她现在认了有钱人做外公了……”
听见陈雅茹这么说,陈建强轻喝一声:“雅茹!”
“我爸爸还是舍不得说她一句,你说她还有没有良心?”
陈雅茹还要说话,陈建强说了一声:“是我对不起玲玲。”
“建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是一直说玲玲没良心,玲玲小气,玲玲害了谢美玉吗?怎么今天改口了?”阿姨看向陈建强翻了个白眼,“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我是在听滑稽戏吧?”
“我没这么说过。”陈建强看向那位阿姨,那位阿姨笑着说,“是哇?那让我想想是哪里听来的?”
“不要说哪里听来的了,是我错。”陈建强低头,今天在做汪刺鱼汤的时候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就是玲玲吃什么穿什么都战战兢兢的样子,与之对比的是脑海里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只有十六岁以前的玲玲,没有后来肆意张扬,把他赶出家门的玲玲。
那种没来由的心痛和负罪感,让他做汤的时候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到他落泪,却只能偷偷擦掉眼泪。
现在他手腕上的手表让他手腕发烫,他摘下了这块手表放进盒子里。陈雅茹叫:“爸爸,是她不听你的话,把你赶出家门,你为什么还这么说?”
“好了,好了!你回来了就休息一会儿,我们等下就吃晚饭了。”陈建强不想跟她多说,也不想给人看笑话,“雅茹刚刚回来,让她休息一会儿。”
陈雅茹这是衣锦还乡,她还没炫耀够,就被陈建强把人给劝走了,陈建强想要出去透口气,跟陈雅茹说:“雅茹,你好好歇一歇。晚上乡下人出来,我去买点蔬菜。”
“爸爸,您不开心?”
“雅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怎么会有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凭什么人家给你这么多东西?”陈建强想了又想,把话说出口,“你是个小姑娘,你晓得吗?一步错就步步错了。凭着你会英语,你拿高工资我没意见,但是这些钱看上去就不是正当途径来的,你怎么能要?”
陈雅茹的脸一下子就变了:“爸爸,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不是正当途径?”
“这个表我不要,我现在的表挺好,你退回去,其他东西也都退回去。”陈建强看着她,“之前的事情就算了,以后你改就好了。”
“我改什么?我哪里错了?难道你也认为我嫁个老实木讷没本事的男人,一辈子过穷苦日子就算是安分守己?您知道我出去吃一顿饭多少钱吗?您知道我出去住一个晚上的宾馆多少钱吗?外面的世界您根本不懂。我妈跟你这么久,她那么漂亮,过过好日子吗?”陈雅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那些港城的明星哪儿有我妈好看?她一辈子就做个营业员,嫁给你,不就是想让我过得好点吗?她不就是想要让我成为空姐吗?最后呢?被她害得进了牢了。您今天还说这种话,说你对不起她?您是不是想等我妈出来给庄玲玲去磕头认错?”
这?简直无理取闹。看着陈雅茹花掉的妆容,和脖子里隐隐约约可见的红痕,还有脑子里,他上中班回家玲玲坐在台阶上,抱住他的腿:“爸爸,姐姐不让我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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