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抱住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头:“爸爸最最厉害了。”
“傻孩子,跟晓军商量一下,爸爸也支持你出去。”他一手抱着小娃娃,一手搂住自己的大囡囡,女儿到了二十五六岁,那不还是自己的囡囡?
有一大一小两个宝贝,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陡然之间,画面突然转换,小外孙没了。玲玲变小了,房子也不是女儿女婿的家了。而是自己的家。
高瘦的玲玲畏畏缩缩地坐在凳子上,眼中带着泪和渴盼:“爸爸,她拿着费雅茹弄脏的裤子到集体宿舍那里,跟人说是我弄脏的。可那不是我的裤子,真的不是我的……”
陈建强想起来了,谢美玉去宿舍洗衣服,洗陈雅茹的脏裤子,说成是玲玲弄脏的,而实际上平时家里衣服都是他和玲玲洗的,谢美玉是故意做戏。
玲玲眼泪落下来:“爸爸,现在大家都笑话我,我求求你……”
陈建强意识到这是真实的玲玲,他想上前去伸手搂住她,却见另一个自己低头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的动容:“玲玲,你怎么这么小气?这点事情算是事情吗?你妈妈这个事情是做得有点不对。你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吧?一家人呀!不是应该和和气气地吗?让大家知道妈妈对你好,有什么不对?”
这是一个人该说出来的话吗?可这就是自己说出来的话。他看着女儿的脸色渐渐灰败,本就暗淡的双眼没有了丝毫神采,整个人空洞而绝望。
陈建强很害怕,他想扑过去,想要抱住孩子,他要护住自己的骨肉,这是他的命啊!
这个时候谢美玉出来了:“行了,这点小事,你也作兴骂孩子?来来来,快吃饭了。玲玲!吃饭了!”
然而这个自己却好像什么都没感知到,还催促着女儿:“妈妈叫你吃饭呢!还不快去坐下。一点点小事作天作地。”
陈雅茹从房间里出来,比玲玲大一岁的小姑娘,已经发育得很好,眉眼之间尽是娇憨,在位子上坐下。
一盘河虾放在陈雅茹面前,她一个人吃着虾,谢美玉嗔怪:“不要光吃虾,吃两筷青菜。”
“喜欢吃就让她吃,这几天河虾最好的季节,全是籽虾。”自己开心地说,“囡囡多吃点哦!”
玲玲眼泪从腮边挂下来,到了下巴上,一双筷子戳在小半碗的米饭里,自己侧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在哭啊?一点点小事,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谢美玉一把搂住玲玲,玲玲很抗拒地要推开她,谢美玉说:“玲玲不哭了,全是爸爸不好,爸爸就会发脾气。我们不理他了。雅茹,给妹妹剥虾呀!怎么就只知道自己吃的?也没看看妹妹有没有吃?”
陈雅茹剥了虾放在碗里:“现在你该开心了吧?”
自己把虾拿过去,看着女儿:“你看看,姐姐心胸多宽广?你跟她闹脾气,她还给你剥虾。不会好好学着点?”
谢美玉皱眉:“孩子刚刚高兴点,你有埋怨她!”
谢美玉揉着玲玲的头:“不哭了,都是妈妈的错,以后妈妈不这样了。玲玲乖,吃饭了啊!”
在自己的注视下,玲玲一只一只虾肉,没有咀嚼强硬地咽下去。
“雅茹马上要毕业了,空姐这个事情还没落实,我真的心很烦。按理说呢!玲玲是基地长大的孩子,就算她现在名额让出来了,基地里也不会不给她安排工作的呀!”谢美玉笑,“想是这么想,就怕上头真的较真起来,就麻烦了。”
“应该不会的,难道那个时候,他们把雅茹从飞机上赶下来?基地的领导也不可能看玲玲没工作吧?最多就麻烦点,从地勤做起吗?要是雅茹不安排,那肯定就进不了民航了。还是先把雅茹的工作安排了吧?”
“行啊!”
玲玲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把饭塞进嘴里,依旧直接吞咽,比喝药还苦,她站了起来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进厨房洗碗。
“我带雅茹去见她的舞蹈老师?”谢美玉跟他说。
“去吧!”
谢美玉母女走了出去,自己看玲玲在洗碗,站在厨房门口说:“玲玲,你写一份自愿把空姐名额让出来的报告,让你姐姐先进民航,你的事情爸爸妈妈会想办法的,好不好?”
“好。”
“这才乖。”自己很满意地坐下看报纸。
玲玲把碗放进橱里说:“爸爸,学校里有点事,我去一趟。”
“不要闹得太晚,知道不?”
“知道了!”
陈建强发现自己像是看电影一样,看着玲玲往外走,下了楼,孩子没有去没几步路的学校,而是乘坐了公交车,来到了烈士陵园。
他看着孩子坐在庄燕的墓前,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女儿说:“妈妈,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我实在没办法过下去了。他连你留给我的名额都要送给她们!妈妈,带我走,好不好?”
陈建强听到这样的话,心头撕心裂肺地疼,他没有办法呼吸。
孩子在庄燕的墓前坐了很久,她站了起来擦掉了眼泪,又乘坐公交车,五站路来到了那条清凌凌的小河边上,那是庄燕救人的小河。
玲玲往前走,走到很僻静的地方,边上一个人都没有,陈建强急疯了,他想要大声喊叫,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他没办法做任何事情。
看着玲玲,对着河面说:“妈妈,你一定要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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