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捏人心这块,小江都王向来无师自通,先瞒着人走了的消息,等陛下知道了,也迟了。
他这是在赌那位对宝儿的情义究竟有几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是赵玄铁了心要找出玉照,这片大齐没有一处是她的容身之地,便是自己拦着,也拦不过皇权。
陛下愿意这般劳师动众吗?
当然不会,那就不是陛下了——
玉照听完,用力揪了揪身下的裙摆。
说起来,那人还是她第一次真心实意喜欢的人。
对她也不差,可惜,造化弄人。
怪她贪生怕死。
得了,好聚好散,希望她睡一觉就都忘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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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醒醒!”
天还没放亮,玉照被坠儿小声唤醒。
穆从羲站立在外边,一身黑衣,深锁眉头。
那位......连暗卫都派来了。
穆从羲隔着窗,对睡眼惺忪的玉照道:“府外有暗卫,离得远我也瞧不清到底有多少。你猜陛下是什么意思?若真是来监视你我?隔得这么远又能看到什么?”
玉照被情爱溺没了的脑子这会儿终于活了,她猜测:“许是不知晓我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他将身份掩藏的这般严严实实,半点不漏,又如何敢靠近叫你知晓?”
穆从羲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那他这般又派人盯着,估计是你是我外甥女的事,叫他睡得不安稳了。”
玉照想了想,知道了舅舅的意思:“如今是一个时机,趁他们不敢靠近......”
“这群暗卫我熟识,名叫梅花卫,我有法子骗过他们,你什么都别收拾了,换上婢女的衣服,关津路引已经备好,立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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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朝中久不见梁王,说是告病,辞了身上的职务,皇帝竟是立即准了。
一时间众人人心惶惶,自前几年宫变以来,得以幸存的皇族宗亲都提着胆子做人。
陛下御极已二十年,除当年宫变,废黜赐死了诸多皇族,这些年对皇族倒是多有厚赏,并非刻薄寡意之君。
几位皇族亲王这才又风光了起来。
如今这位梁王告病的事一出,圣上竟问也没问一声兄长的病,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好,竟然是直接准了,立即点了人补上梁王手里的位置。
排在朝堂不前不后一直低着头静默不言的成侯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这事儿同昨日长女观中的事联系到一处,只以为是旁的事,梁王胡作非为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栽跟头是迟早的事。
只是这般巧,昨日长女才哭诉告状,今日梁王就......
成侯面上不禁带了些意外,梁王的倒霉叫他有几分喜不自胜,抬头偷偷看了龙椅上的帝王,这一眼险些将他吓出一声冷汗。
皇帝不知何时,沉默的看着自己方向,眼微阖着,看不清情绪,只觉得泛着冷意。
成侯顿时心惊胆战,立刻回忆起近日可有犯错之举?可有徇私之举?可是被人参了?
这种心惊胆战持续到退朝,见江都王被留下了单独往紫宸殿说话,成侯心中不禁推测,昨日长女跑出了府去了她舅舅府上,一直未归,莫不是穆从羲状告的梁王殿下?顺便也将自己给参了一道?
什么时候状告的?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他刻意走在最后,靠近江都王探问他:“王爷可知陛下要找王爷什么事?是否是梁王的事?”
朝中人见此都磨磨蹭蹭不打算那么快退下去,支起耳朵偷听。
江都王见此眼都没抬,只装作没听见。
成侯颇有些进退维谷,直觉过会儿江都王进去定会给他上眼药,他讪讪笑着,慈父一般:“昨日长女的事,有劳王爷转圜.......”
江都王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梁王的事,可不是我转圜的。”
见同僚纷纷袍袖遮嘴,甚至有好事者跟不懂的人解释二人间不为人知的关系,成侯只觉得面上无光,拿袖子遮住半张脸,满脸通红:“若是那孩子无事,叫她早日回府住着,父亲祖母尚在,哪有住去舅舅府上的道理,是吧?王爷?”
江都王撩了撩身上这件不甚舒服的衣袖,没心思与这蠢如猪狗的人扯皮。
打算直接走,成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穆从羲见此眉眼抽搐:“侯爷这是来杂耍的?这是朝堂之上,怕本王动手?”
周围朝臣早知这对的恩怨,往日见信安侯总是一副老神在在万般皆在预料之中的模样,如今见到江都王像老鼠见了猫,竟然胆怯至此,不禁笑出声来。
江都王言笑晏晏,瞧着举止清朗,往后殿去往紫宸殿,却还记得回头朗声骂他,人生的好看,骂人都叫人忍不住侧目。
“烂了肝的蠢东西,跟你家那毒妇狼狈为奸,外头怂窝里横。你且等着,今日本王是没空收拾你们,且掰着手指头数数看还有几日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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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江都王到了。”外边内侍通禀。
赵玄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一只绿皮鹦鹉,心思瞧着不在此间,闻言展眉道:“叫他进来。”
那只绿皮鹦鹉嘴里一时不停,尖叫起来:“陛下!江都王来了!江都王来了!”
“江都王来了!”
过了会儿殿门两侧内侍掀了帘子,江都王提步跨入殿内。
他一进门就低头给赵玄请安,半点不露出熟稔的神色,只因这般,才叫人摸不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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