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自宝儿小时候便早已准备起来,如今也不会匆忙。
嫁入宫里,自然也是要嫁妆的,宫里上下需要打点的地方不少,若是手里腾不出银子,便是高位妃嫔,手底下都笼络不过来人心。
这些,都需要银子。
以前玉照不懂,如今倒是懂了些门道。
比如,她是信安侯的嫡长女,纵使她再与父族关系恶劣,哪怕是从此不回信安侯府,在旁人看来她也是成氏门房里出去的皇后。
日后别人会叫她成皇后,成娘娘。
若真是闹的大了,将信安侯府的破事儿通通指摘出来,旁人只会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世上哪有子女能说父母不是的?那是没教养好吃里扒外的孽障!
她若是彻底脱离了信安侯府,这往后几十年数百年,都要为人津津乐道反复说唱了。
玉照自觉还没达到那种不在乎世人指点言论的境界。
她如今也才明白,一个府里的开销用度是几何,养大一个姑娘又需要花多少银两。
曾经因自己不差钱,从不将那些细碎银两放在心上。
如今却是懂了,往年自己各种名贵药材吊着,几十贴身婢女伺候,每年少说也得耗费上千两白银,信安侯府每年倒是寄过去些银子,可老太妃却是没要,说什么自家的外孙女自己还是养得起。
而这会儿却好了,平白被信安侯府捡了个现成的,半点儿钱没花,平白出了个皇后。
玉照想到这银子的事儿心里就闷闷的不得劲儿,一口气提不上来,她觉得自己很小气,为了这事儿气的晚上睡不着觉,气极了还会吃不下饭,可她性子就是这般小气。
小气性的她想起来又心里发闷,靠上贵妃榻,凭着老太妃往自己发髻上簪着各式发簪也无动于衷,背着光显得有点儿可怜:“外祖母您少花点儿银子吧,都叫侯府给我置办呢,当初听说我父亲送过银子往江都,为何当初您不收了?”
几个老嬷嬷听了忍不住朝老太妃笑起来,“姑娘会心疼您了,知道替您省银两呢。”
老太妃听她这般别扭的掰扯,也捂着肚子发笑起来:“你这个丫头,竟是算银子起来,不免叫别人笑话你眼里只有银子,不顾忌亲缘,你如今要做皇后娘娘的,这般传言可不好。”
玉照并不退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不算银子那又算什么呢?其他的信安侯府也给不了我,听说林氏给玉嫣请的乐师,一年光是束脩就要百两银子,我到好,就像是以德报怨一般,什么都您这边花,到头来好处全是他们得了去......”
老太妃无奈叹气,左右她并不需要外孙女给她挣来泼天富贵,再说江都王府荣耀本已经登顶,还能在赏赐什么不成?
她只希望外孙女能平安顺遂。
“想这些做什么?咱家封地富庶,又只你一个姑娘,可不差那些银子,更不差旁的什么。”
玉照却不依不饶:“您为何当初不收她们的银子?为什么?”
老太妃道:“当时也没多想,那百两银子扔水里也才打个水花儿,平白无故收了这钱,日后他们岂不是逢人就说你是他们耗钱养大的?为人子女的,本来就矮人一头,我这是怕你日后与他们不对付,动不动拿孝道说话,你吃亏没处说理去。”
结果怎想外孙女儿做了皇后?曾经的铺垫倒是有些拿不出手了。
“可不是,我可不是他们花钱养大的。这回儿我入了宫,怎么着也该轮到他们狠狠割一回肉了吧。”
“我当你是打的什么主意,原来是这个。那倒也是,”老太妃听了忍不住笑着点点头:“你这一人的嫁妆,够他们家几代姑奶奶出嫁的了。”
那是自然。
纵使如今玉照对信安侯府一众人等冷了心,皇后出自他们房门,这种大事他们也是半点不敢耽搁,早早替玉照备起了嫁妆。
信安侯府公中直接划走了六万两做皇后陪嫁,老夫人那儿也亲自贴了两千两银子,再加上成侯私出的,绫罗绸缎房屋地契,这等带不进去的,全折算成现银。
倒是一份厚实的嫁妆,倒也衬得起皇后这个名头。
这笔银子信安侯府是出的元气大伤,可却没有半点怨言,左右他们实际得的好处比起这十几万两银子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至于皇宫那边帝后婚礼事宜,皇帝纳后用的聘礼是有定制的,据规定,聘皇后,黄金万斤。
纳采雁璧乘马束帛,一如旧典。
并不是每个皇后都经历过皇室聘娶的,玉照还是大齐第一位皇帝聘娶而入主宫掖的皇后。
大齐高门嫁女,往往都是往外贴钱,嫁妆豪奢著称。上一位可作参考的是高宗方皇后,嫁给还是太子的高宗时,聘金被国丈熔做了一颗金树,重新充做嫁妆带去了东宫。
到了信安侯这里,他自然不会眼皮子浅的把皇帝给的聘礼塞入自家库房里,更是不敢,丢不起人。
都是想办法贴去玉照嫁妆里一处送进宫去。
这事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光是嫁妆名录就折腾起满府的人来,一万金的黄金要重铸。
可所有人仍是乐颠颠的,忙的热火朝天也不觉得疲惫。
这股喜意却传不到二姑娘的院子里。
短短月余功夫,玉嫣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曾经玉照没回京城前她是信安侯与侯夫人唯一的嫡女,镇国公府是她外家,每每京城高门贵女间的宴席,总有她一席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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