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忽的人影憧憧,清宁近来偷偷朝李近麟招手,示意他过去。
皇帝耳朵极尖,这会儿听到叫人心烦意乱的声音,转头凝视过去,吓得清宁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陛下,娘娘醒了......”不知谁传来的呼声,此刻在众人听来犹如天籁之音。
皇帝听闻,立刻抬脚往内殿走去,还不忘骂他们:“滚出去候着!”
众人也不知听陛下怒骂的是谁,只跟着一群大部队一块儿往外跪着爬行,好歹算是保住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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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中——
新年第一日,宫里白日四处亮着烛台,喜庆无比。
太后上了年纪,浅眠的很,天未亮就醒过来了,穿戴整齐往正殿里坐着。
靠着罗汉床唤几个女官给她捶腿,永安宫里的元公公满头的霜雪疾步走在丹墀上,一看便是在外头走了许久。
迎面刮来的刺骨寒风,他没心思记着面上的冰凉,擦了把脸,心里慌张的很,轻扣起殿门。
“太后娘娘,奴才进来了?”
太后眉头紧皱:“进来,是不是老三几个入宫来了?”
太后还以为是几个宫外的儿孙给她来拜年的,想想也不对,这会儿天都没亮,宫门还没落匙,哪儿进得来?
元升生着一张太监里少见的青俊面容,受过刑的男子,身材体力与一般男人无二,只是更容易发胖,面白生不出胡须罢了,并非话本中那些病弱腔调奇怪的公公。
他与天子身边那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李近麟不同,李近麟是内侍省自幼当成天子暗卫培养出来的。
而其余的太监,大多是家里年幼时条件不好,四五岁上头被卖了入宫做的太监。
元升三十来岁,细长眼,苍白脸,说话温和有礼。由于面容生的好看,在宫里一群歪瓜裂枣太监里,极有女子缘,许多宫女想找他做对食。
“宫门这会儿还没开呢,是奴才偶然打听到,昨夜宫里闹得厉害,据说坤宁宫那边昨晚请去了太医.......”
元升低眉顺眼,一入殿便是这么一句话。
太后撑直的身子听了这话,又往后坐下了。
她半点不想知道是谁病了,坤宁宫只那二人,要不是那个病弱的皇后生了病,就是皇帝得了病。
皇帝得病,估摸着又得了头疾,左右也不是第一日得了,小时候都没见过他吭声,难不成如今还能再怎样?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她重视的可不是这事儿,元升伺候她这么些年岂非不知?这是打听到旁的消息了。
太后环顾周身一眼,众宫人女官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告退出去,关上殿门。
一会儿功夫,殿内便只剩下她二人。
“你探查到那药的去路了?”
太后眼睛微微眯起,问他。
前些日子太后宫里人意外撞见太医署里的人清晨偷偷摸摸往坤宁宫送药,将这事儿告诉了她。
太后后宫浮沉几十载,一听便知有问题。
细查下去,果不其然,越发的古怪起来。
坤宁宫身为正宫,占地颇大。内里设有药房,茶房和膳房,都有女官宫人尚食局的人各司其职。
皇后要喝药,往太医署拿了方子抓了药回自己宫里煎药便是,哪有叫太医署每日煎好药,清晨送过去的道理?
到了坤宁宫,药都凉了,还有什么药性.......
究竟是什么药,不能在坤宁宫煎熬?
元升凑近两步,明知殿内除他二人外再无旁人,仍压低声音道:“奴才买通一个外院的药童,只肯告诉奴才,说那药是每天早上煎好了送去坤宁宫的,每日一碗,这段时日,日日都没有落下——”
陛下疑心病重,太医署自他上位后被严防死守,撤换下了一批老人,如今在太医署的太医,皆是陛下心腹,便是太后宫里也渗透不进去。
元升花了八百两,砸水里都能听个大响儿,砸往太医署,却只得了个似是而非不算秘密的消息,还是个药童传来的消息。
太后闻言略微坐直了身子,嘴角紧抿,上了年岁一双眼再是保养得宜也生出了细纹,锐利的眼眸落在元升面上,有几分心急的追问起来:“可打听出来了,究竟是什么药?”
元升说到此处,略有些胆战心惊,甚至不敢去看太后神色。
“奴才依稀听说,恐怕是......是避子汤......”
太后猛地一惊,凤眸不怒自威。
“简直是荒谬!你从哪儿打听来的,八成是哪个不懂的在胡说八道.......”
元升摇摇头,肯定道:“药渣里有苦杏仁,太后娘娘,这事儿十有八九错不了。”
太后一时间没有言语,手指轻扣在案几上,过了好一会儿带了些震怒来,怎么也坐不住,起身往宫室里来回走动:“这事儿......这事儿不会是那几个孽障整出来的吧?梁王呢?老三呢?这几个入宫了没?”
太后第一反应便是这药莫不是被人动了手脚,往里边加了东西。
谁能犯下这事儿?除了她生的几个,她还真想不出来。
想到这事儿她就怄的几乎吐血,这些孽障哪里来的胆子敢做这事儿?好好地日子不想过非得去寻死......
可又总觉得哪儿说不上来的不对,那加了苦杏仁的药渣,他们都能探查出来,皇帝不知道?
元升不似太后这般惶恐震惊,实则在路上他也想了一路,这会儿脑子倒是相当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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