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村落的村民们就更不用说了,听见楚军的骂声,又见朝廷官兵被楚军从龙骨山上撵了下来的,以为他们当真是去盗皇陵的,一个个在心中暗叹这群官兵当真是比恶鬼还可怕。
但人一多,以讹传讹,有些话喊着就颇有出入了。
一开始楚军围追官兵骂的是他们挖了先祖皇陵,大抵是在将士们心目中,楚氏先祖直接同武嘉帝画等号了,后边将士们破口大骂的,直接变成了“狗贼掘了武嘉帝的陵墓”。
这句话简直是个□□,瞬间在周边百姓嘴里传开了。
“什么!是武帝陛下的陵墓被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掘了?”
“这些个挨千刀的哟,也不怕遭天谴!”
“他们盗走了武帝陵的陪葬珠宝!”
“听说他们还踹了武帝陛下的龙棺!老子跟他们拼了!”
……
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
武帝皇陵就在扈州,百姓们都对武嘉帝尊崇有加,此刻得知是武嘉帝的陵墓被掘了,震惊之余,其愤怒程度不亚于自家祖坟被掘了,直接扛起锄头钉耙,全村出动去跟着打那群官兵。
官兵们有苦说不出,前后都有楚军夹击,途径村落,还得被埋伏在村子周边的村民们打个措手不及。
驴粪蛋、牛粪团都成了村民的武器,下冰雹一样一股脑往官道上扔。
大晚上的,官兵们视觉受制,躲也不好躲,他们所过之处,整条道都臭气熏天。
主将驾马从小道奔走,脸上被埋伏在道旁林子里的村民扔了一团稀牛粪,他抹了一把,熏得龇牙咧嘴,嘴上两撇胡子都在抖:“混账!”
副将连忙捧着一块方巾上前要递给主将,也被驴粪蛋砸了个正着,二人脸都绿了。
“谁他娘地倔武嘉帝的墓了!”副将忍不住破口大骂。
混乱之中谁还听得见他喊话,因为他杵在官道中间当桩子,又是坐在马背上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当官的,藏在官道两侧的村民们直接瞄准了马背上的小将们扔牛粪驴粪。
村民对这一带很熟悉,扔完东西就换地方,耗子似的往林子一钻就没了影儿,恼羞成怒的官兵们拿着兵器去密林里找,无一不是徒劳。
后边楚军已经咬了上来,主将不敢在此拖延时间,心中再恨,却也只得下令:“加速行军!”
几千人带着一身粪臭狼狈溃逃,龙骨山上那支楚军和扈州守军汇合后,赶鸭子似的赶着朝廷官兵往大溪沟走。
大溪沟官道狭窄,一侧是断崖,一侧是石壁,几千官兵挤在狭道里艰难前行,都走到狭道中间地段时,山上突然往下滚落滚石,官兵们被砸得人仰马翻。
“有埋伏!往回撤!”官兵们大喊。
在羊肠小道上行进了一半的军队开始往后撤,可楚军已经堵了过来,后有乱箭,前有滚石,官兵们被逼进了绝路。
比起后方的箭雨,前方的滚石反而还有几率活命,小卒们没命地往前逃。
五千人马,最终成功从羊肠小道的滚石阵里逃出去的只有寥寥数百人。
楚承稷和林尧勒马于山巅看着仓惶逃离的官兵,林尧要带人去追,被楚承稷拦下了。
这一仗打得不可谓不过瘾,林尧嘿嘿一笑:“殿下,这就叫穷寇莫追了是不是?”
冷月的清辉落在楚承稷侧脸上,切出完美的下颌线条,他眸色平静如一口古井:“且让他们回去报信,杀一杀朝廷的锐气。”
最重要的是,让朝廷那边自乱阵脚,才能找到突破口。
这支官兵鬼鬼祟祟前来扈州,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尧觉得有道理,想想那群官兵一身粪臭跑回去,心中就畅快不已,同楚承稷一道驾马往回走时,忍不住咧嘴乐道:“天下百姓都尊崇武帝陛下,不知哪个小兔崽子喊的掘了武帝陛下的墓,朝廷那帮孙子这回被整得够呛!”
楚承稷顺着他的话说了句:“让底下的人口风都紧些,把武帝陵一起掘了。”
他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说今晚月色不错,林尧却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下去,说话时舌头都捋不直了:“还……还真要掘武帝陛下的陵墓?”
楚承稷看向林尧:“话头都在百姓口中传开了,总得坐实。”
意思是这锅,朝廷必须得背稳了。
林尧狠狠搓了几把脸:“殿下,咱们掘哪个皇帝的陵墓都成,您要是觉着不够,扈州这几个皇陵全挖了,襄州也还有皇陵,咱们上襄州挖去,就别动武帝陛下的皇陵了吧……”
夜风里楚承稷的嗓音格外清冷:“挖了所以楚氏历代皇帝的皇陵,都不如掘武嘉帝一人的陵墓能让天下百姓愤慨。”
这是实话,毕竟武嘉帝在大楚百姓心目中,早就神化了。
林尧苦着一张脸,还想再说什么,楚承稷道:“令是我下的,楚氏先祖若怪罪,那也是怪孤,与林将军无干系。”
林尧心说这不是怕怪罪,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
楚承稷离开青州的当日,董成夜里就带着人马抵达青州了。
秦筝听说他是前来投诚,想为楚承稷效力,心中虽为楚承稷高兴,却也没敢直接把人迎进城来,召了宋鹤卿、岑道溪一干谋臣商议如何处理此事。
宋鹤卿与董达同朝为官,知晓董达秉性,对于董达之死甚是惋惜,听闻董达之子愿来楚承稷麾下,自是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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