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能渗透的缝隙,他就有把握将这缝隙越撬越大!
沈婵的身体,也禁不得长途奔波了,他必须拿下一座城固守,让沈婵休养待产。
在楚承稷那里碰的钉子,沈彦之尽数发泄到了这场戮战里,破开城门时候,他脸上、衣襟上全是血迹,神情阴冷,有如恶鬼横行于世。
城内百姓在城破后,纷纷收拾行囊举家出逃。
这样大规模外逃的情形沈彦之还是头一回见,派人去一打听,才得知是有人以他的名义,抓了上百名苦役去挖毁鱼嘴堰大坝。
显然这又是有人想给他头上扣屎盆子。
鱼嘴堰大坝一毁,整个株洲沿江都能被淹,沈彦之进城后就命人把沈婵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带兵前去鱼嘴堰一探究竟。
……
天阴得厉害,冷风阵阵,似乎又有一场暴雨将来。
鱼嘴堰大坝外层的坚石已被凿开,官兵骂骂咧咧抽打着凿石挖土的苦役:“快些快些!下暴雨前挖不穿这大坝,你们就都死在这儿!”
年过半百的工头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官爷,挖不得!挖不得啊!此乃武帝陛下当年所建,挖了是要遭天谴的!这一水库的水放出去,株洲以南都得被淹大半啊!更别提到了青州一带得汇成多大的洪灾,造孽啊!这是成千上万条人命呐!”
官兵一脚踹开哀求的工头,狠狠甩了两鞭子:“不知死活的老东西!老子让你带人挖!”
半山腰的官道上,一锦衣男子撩着车帘看着即将被挖毁的大坝,眼中露出报复后的疯狂和快意。
此人正是大皇子,先前安家母女猜测他也给安元青送了信,委实是高估了他的能力,他当时唯一能倚靠的只有那名幕僚,那名幕僚去了安家迟迟未归,他便猜到出事了,在东窗事发前逃离坞城,一路北上前往株洲。
向株洲守将谎称自己受了伤,喉咙暂时不能出声,以笔墨写了沈彦之干的那些好事,命株洲守将若看到沈彦之溃败逃回,格杀勿论。
又以沈彦之的名义,抓苦役挖毁大坝。
鱼嘴堰水库的水一旦涌出去,凡元江以南过境之地,都有一场洪灾。
届时沈彦之和前楚余孽,都难逃此劫!
这骂名沈彦之背了就背了,一个死人,是不会给自己翻案的。
就在大皇子沾沾自喜时,远处的官道却传来阵阵马蹄声。
在大坝处鞭打苦役的官兵听见声响,也往官道尽头望去,就见一支也着陈军军服的骑兵朝这边赶了过来。
官兵们以为来的是自己人,没放到心上,大皇子瞧见马背上的儒袍男子,神情却瞬间惊恐起来,重重一拍车门,示意车夫赶紧驾车走。
地面在此时颤动得更厉害,大坝处传来官兵的呼声:“穿了!挖穿了!”
水流从木桶大的空隙里喷薄而出,细小的孔洞承受不住巨大的水压,整个大坝都开始龟裂。
苦役们哭嚎着往高处赶,监工的官差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拔开跑在自己前边的苦役,没命地往岸上跑。
然而伴随着巨大的一声轰响,几乎是地动山摇,沈彦之带来的那支骑兵,战马全都扬蹄嘶鸣,再不敢前进分毫。
这是万物对自然的敬畏。
整个大坝被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洪水如汪洋瞬间铺向了下游以及周边低洼地带,没来得及逃离的苦役和官差都在洪水里挣扎哀嚎。
饶是已见过战场的血腥和残酷,再看到这洪灾,沈彦之心里还是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苍白和无力感。
他踉跄着下马,跪在了地上,看着下方奔涌的洪水,五指深深扣进泥地里,神情痛苦:“阿筝!”
鱼嘴堰大坝一毁,水库的水涌到青州的大渡堰水库,大渡堰蓄不了这么多水,堤坝再被冲毁,就是两个水库的水同时漫灌青州,届时青州得成为一片汪洋。
天边的乌云在此时达到了汇聚的顶点,凝成豆大的雨珠子砸下来,为这场洪水助势。
沈彦之只觉那雨珠子砸在手背生疼,疼得他眼眶都跟着发涩。
陈钦带着人把驾马车逃的大皇子抓了回来,“主子,如何发落此人?”
沈彦之从雨地上缓缓站起来,头发和眼皮都往下淌着水珠,一双凤目被血气熏得通红,他照着大皇子脸直接抡拳砸了过去,一拳又一拳,砸得大皇子脸上青肿交加,鼻梁断了,嘴角破了……直砸得大皇子满脸是血,他自己紧握的拳头也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才被陈钦拉开。
“主子,您冷静些。”陈钦劝道。
雨水冲刷着手上伤口,钻心地疼,沈彦之却全无知觉一般。
没人再押着大皇子,他跟一滩烂泥似的瘫到了地上,两手撑着泥地还想爬起来,却被沈彦之一脚踩在后背,又把他整张脸都踩进了泥泞里。
“你们李家,老小都是一窝畜生!杂种!你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
这场入秋后的暴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得益于先前在青州挖的那些蛛网状灌溉沟渠和泄洪的主河渠,从元江上游奔涌来的洪水,并未对青州造成多大的损失。
岑道溪未雨绸缪,化解了一场大灾,又有着在徐州的战功,幕僚们提起他哪还敢再轻视,将他传得神乎其神,就连秦筝,都被夸赞是独具慧眼、善用贤才。
坞城因为一开始就没在保护范围内,良田屋舍都被淹了不少,好在秦筝听到风声后,就安排城内百姓撤离,人员上没什么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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