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送过他这么……便宜的东西。
在冷宫的那些年,任何人眼里都没他这个人, 自然不曾有人送他什么。
出了冷宫,走到堂前,送礼之众何止万千。
窗子闪着缝,有夜风溜进来,吹动了斗篷上浓密软乎的毛毛。
宫珏盯着这些欢快的毛毛, 嘴角勾起。
他抬手,轻轻覆在上面。
软软的, 毛绒绒的, 手感很好, 有隐隐的暖意从掌心传来。
他很喜欢。
是以, 又珍惜地摸了好一会儿。
难以言喻的欢喜, 让灯光下他冷漠的眉眼越来越温和, 连嘴角的弧度都像酿了一壶甜酒。
他又看了会儿, 突然有点好奇,便把脸凑过去,在兔毛上蹭了蹭。
非常软, 非常舒服, 宫珏不自觉轻笑出声。
门外,吹着冷风,反思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李渠,听到这声笑, 原本就有些自我怀疑的表情,更加迷茫。
他听错了?
还是说今天,他被下蛊了?
只可惜,出了穿堂的冷风,没人给他回答。
书房里,宫珏贴着斗篷上的兔毛毛玩了会儿,直接站起来披在身上试了试。
长度刚刚好,他披上后下摆直接打在小腿的位置,既保暖又不影响行动,也够大,可以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包裹起来后,特别暖和——虽然他并不怕冷。
唯一遗憾的是。
书房里没镜子,他看不到自己披上斗篷的样子——他几乎不照镜子。
这个时辰,让李渠去寻了镜子回来,也要费些时辰,宫珏眉心微微蹙起。
他有点等不及。
沉思片刻,他抬脚出了书房。
院子里,李渠还在吹着冷风反思今天的一举一动,见主子出来,他忙要问主子有何吩咐,一抬头视线便落在了主子身上披着的斗篷上。
微怔的间隙,就听到主子淡淡的嗓音道:“我出去走走,不用跟着。”
李渠:“……是。”
今晚月色极好,虽然是缺月,但月色清明,映着一片银色大地。
李渠恭敬地看着主子离开,等主子走远了,他才直起身,隐隐有点疑惑,刚刚主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好像还往左肩的斗篷上蹭了蹭,是他看错了么?
因着孟晚陶去而复返的乌龙,李渠现在很是自我怀疑。
主子已经走远,他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日后当值,尤其是牵扯到孟晚陶,定要格外谨慎才是。
孟晚陶这边早熄了灯,一片黑沉沉的宁静,宫珏只是朝她庄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去,出了院子后,他直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多会儿,便到了初建庄子时挖的那口大池塘边上。
也就是他跟孟晚陶初次相遇的那个‘湖’。
月光洒在水面上,这池塘便成了一个巨大的镜子。
宫珏走到水边,看着水面映出的自己的身形……
果然极好!
他看了会儿正面,又侧过身,看了看侧面。
边看边抿唇,很好,他很喜欢。
夜风吹来,把平静的水面打成片片碎片,连带着他的身影也晃起来,看不太清。
又欣赏了好一会儿,宫珏这才抬脚离开。
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往孟晚陶的庄子拐了拐。
孟晚陶这边夜里也是有人守着的,看到主子过来,隐匿在夜色里的守卫要出来行礼,被宫珏抬手制止了。
他悄无声息落到院子里。
夜色下,这个小院子安静极了,原本想上前,但最后还是没往前走,只站在那儿看了孟晚陶的寝室一会儿,便转身走了。
夜色里的几人诧异极了,完全不懂主子来这一趟是要作什么,难不成是看看他们有没有尽心当值?
可这也是从未有过的事呀?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把疑惑暂时压在心头。
出了孟晚陶的院子后,宫珏突然想起来,把斗篷解了,思量下叠好了抱在怀里,这才朝着自己的庄子大步走去。
看着走时披着斗篷,回来却把斗篷抱在怀里的李渠,眉眼间困惑更浓郁了。
这是怎么了?斗篷坏了?
鉴于傍晚时的乌龙,在主子没开口前,李渠没敢主动上前问。
回到书房,宫珏这才把斗篷重新摊开,搭在了平日里挂剑的架子上。
仔仔细细检查过没有折着,也没有压着哪里,他这才放心。
站那儿看了会儿,宫珏又有点不满意,干脆把架子挪到了床前,这样一抬眼就能看到。
明知道主子晚饭没吃,李渠也不敢询问,更不敢再像往日一样端着饭直接进去,只能看着主子在书房里忙来忙去,最后熄灯睡觉,他才从院子里离开换人来守。
谁都不知道,宫珏压根没睡着。
他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刚刚在水边看到的自己在水里的倒影,最后他干脆睁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架子上的斗篷,一夜无眠。
而孟晚陶却因为送了宫珏一个顶顶暖和又顶顶趁他的斗篷,而开心地一夜好眠。
就连早上起来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小姐今儿怎么这么开心?”大枣现在已经很顶事了,起的也早,办事也周到麻利,她端着温热的洗脸水进来,看了眼笑眯着眼睛伸懒腰的孟晚陶,笑道:“是做了什么美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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