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知道的,泽川山庄那档子事有你参与,回来的时候你也和那个剑客说了常萤山的线索,你就是知道,别是想等老爷怎么的死了,你再去找来,呼风唤雨为非作歹吧!”崔姨娘又噼里啪啦地说了这一段。
“林静含仍是冷笑打听得这么这么清楚,怕是筹谋多时了吧。”
“我不跟你说什么筹谋不筹谋的,你为人子女,就该遵一个孝字,如今有法子救你爹,你偏不救,传出去江湖上谁不说你冷血。”
“那便去说吧。”她丢下这一句,依旧往前走着,崔姨娘还想再追上来。
“蕊心,不许再说了。”最后还是林云起憔悴的声音阻止了她,他拍床板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我有自己的命!”
外头已经没有了热闹的人声,中秋的氛围早已经散尽了,所谓的团聚,无人得见。
秋意乍起,吹得院里头空洞洞地响,只剩两个人肩并肩走着,刘城珏看见刚才那一遭,安静地不知在想什么。
“你呢,你会觉得我冷血吗?”她忽然问刘城珏。
“我?不,不会!静含不该被她激了几句就出门追寻那种海市蜃楼的东西,若天下的人生病了,都要他们的子女山南海北地找那些传说中的神物,那就太过荒唐了。”刘城珏说完,还细心地回想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没有。
可我偏偏知道在哪里。林静含看着他沉默半晌,笑道:“我知道。”说完二人就分开了,各自回了自己的卧房。
林静含还没有推开房门,就看到她的教习师父站在不远处,像是等了她很久。他是幼时教她青峰剑法的师父,说来好笑,林静含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爹娘在一块的时间还要多。
林静含对他敬重又爱戴,那时候她天赋高,学剑快,教习师父宠爱她,常常会牵着她出门去买糖葫芦,其他的小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粗糙的大手和红红的糖葫芦,是幼时在青峰盟难得的好回忆。
在林静含眼中,这差不多是父亲一样的角色。
林静含喊道:“乔师父?”
教习师父本名林乔,他在青峰盟内躬身了一辈子,如今胡子也已经花白了,眉间的皱纹更深,不知是不是人老了都这样,让林静含怀疑自己老的时候也会这样成日紧皱着眉头。
“小姐,我来,是求你救救老爷吧。”乔师父说着话,直接跪了下来。
林静含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奈何乔师父像快沉铁一般坠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要我如何救?”她问。
“老爷是为撑起青峰盟才如此殚精竭虑,以致药石罔效,我,我实在不愿他大业未成,就这般死去,他是可以救的,他是可以救的啊小姐。”乔师父低着头,也不说法子,只一声声地求着她。
然而林静含却冷静说道:“生死有命,长生不老药之物我从来是不信的。”
“小姐求你了,只有你能试试了,我知道这些年是因为夫人的事你才不愿意回来,可老爷当初也是没有法子的,他是有错,可当年为了从夫人手下保住你也是费尽了心神,从始至终,青峰盟少主之位也从来是为你留着的,他或许对不起夫人,但对小姐你,确是在三个人中最下心思的,偏偏小姐总不愿意归家,可就算如此,他也苦心在江湖上维护小姐的名声,况且,况且老爷实在是于我有恩,我实在不能眼见老爷就这么凄苦地去了……”老人上了年纪,连求情也变得絮叨。
她知道乔师父一向老实憨厚,又在林云起手下干了一辈子,自然事事以他为先,为了林云起的命求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那就……试试吧。”最终,她无奈地说道。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磕头,被林静含制止了。
进了卧房,她没有半点的困意,点亮了烛火坐在书案前,想着风扬院中的蛛丝马迹,她写下了那首歌谣。可惜她并不会古扶桑语,仅凭自己,解不出来。
喧闹了一日,青峰盟内终于是安静了下来,林云起的院子也一片漆黑,此时却有一个人趁着夜色来到了他的房前。
“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想来小姐会愿意去的。”乔师父隔着房内对屋内的林云起说道。
屋内没有灯火,想来是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但良久之后,传出来一句:“知道了,你去吧。”
乔师父叹了口气,离开了林云起的院子,在漆黑的夜色中走过回廊,穿过前院,就看见了前方出现了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正是刚刚才见过的林静含。
乔师父慌忙问出一句:“夜深了,小姐还没就寝吗?”
黑影没有说话,两人错身而过之时,林静含的声音方响起:“就当是还恩了。”说完也不再留。
乔师父转身喊她:“小姐……”
她站住步子,说道:“这世上我在乎的人不多,但这半年来,看清的人也不少,也好,往后便知要对谁好了。”林静含眼中无波无澜,乔师父哑口无言,羞惭地低头。
刘城珏昨晚将林静含说的案子誊写下来,想着再加以改编,如此一忙就是大半夜,四更天才歇下。第二日也不敢睡太久,一大早就醒了,结果就从随从那里听到了林静含要出门的消息,急忙追出门去,只看见大门处空荡一片。
他忙去拉过了一匹马,就要问林静含往哪个方向去了,将守卫搞得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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