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秘书,那个......厂长在吗?”顾国强有些局促的搓着手问。
刘秘书轻抬下巴,拿下眼角看他。
长久的沉默,让顾国强更局促了,他以前来刘秘书态度可好了,什么时候拿过这种眼神撇过他?
“顾主任,我相信武厂长应该已经跟您说过了,叫您回家等候通知。”刘秘书扶了下眼镜冷冰冰道:“我希望您不要为难我。”
“啊......啊是、是。”
顾国强被他冷淡的眼神劝退,看了下紧闭着的大门,就是想往里闯也找不到机会。
从办公室出来,顾国强一路碰见不少职工们,他觉得他们都在偷偷笑话他,可真要抬头去看过去,却又看不清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步伐缓慢的往家里走。
“爸,你怎么这个时间在家里?”
顾学良昨天被范菊香闹了一晚上,本来想请个假回来好好休息一会儿,没想到推开门发现他爸竟然没去上班,正坐在堂屋眼神怔怔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爸......”顾学良凑过去又喊了一声。
顾国强像是没听见似的,根本没有反应。
顾学良心里一惊,不自觉紧张起来,他爸给他一种感觉,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面的一切都不在乎也不关心的感觉。他有些慌,伸手去拽顾国强的衣服。
感受到衣袖上轻微的力道,顾国强才抬头看了儿子一眼。
顾学良小心翼翼:“爸,你到底怎么了?”
“你妈呢?”顾国强问。
顾学良:“昨天晚上送回去,闹的不行,要不是实在撑不住我也不会这会儿回家。”
说起昨晚上简直一言难尽,顾学良算是彻底见识了一遍他妈的撒泼能力,外婆家的两个舅舅非但不阻止,还可着劲儿的让他闹,说什么等他爸下班非要找他讨个公道。
顾学良本想趁着他爸还没下班,休息好以后去偷摸报个信,哪知道一回来正巧撞见他爸。
顾国强闭上了眼睛,万念俱灰,“他们找我算账?有种就让他们来!我跟你说,学良,他们要是敢来我们父子就关起门来老大的小的都揍上一遍,他们范家的人不吃够苦头是不会罢休的。”
“爸......你在说什么呢?那到底是我们的妈和舅舅......”顾学良显然被他爸冷硬的态度吓到了,不敢置信的开口。
顾国强猛地睁开眼,眼底的灰败之色让顾学良吓了一跳,“你老子的工作都没了!你妈他们要是敢闹,就给我往死里打!”
“工作没了?!”顾学良惊到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顾国强是家里的主心骨,就算在厂里也是一把保护伞,他的工作没了,那、那他们家......
“是因为妈多嘴说要推您上副厂长的位置,还是因为她收了秦家送的衣服?”
顾国强闭了闭眼,“都有。”
顾学良沉默下来,不知该怎么安慰父亲。
范菊香还不知道她家里出了件大事,她在娘家待了一晚上,也就吃了一顿晚饭,早饭干脆没的吃,不止如此还得干活,给家里的嫂子带孙子。
她感觉自己一夜回到解放前,这些事都多少年没干过了,她在顾家的时候,也就做个饭,大虎小虎都是他们的妈带的多。
范嫂子见她动作慢,忍不住怼了几句,“既然来家里吃白食,干活就要诚心,你这样的到哪儿都遭人嫌弃。”
以前范嫂子还挺巴结这小姑子的,但侄子说小姑子要跟丈夫离婚了,一离婚还有啥价值,呆在娘家也是浪费粮食,因此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怎么看都不顺眼。
“我怎么遭人嫌弃了?!嫂子,你说话凭良心,家里这些年添的大件有一半都是我买的!”范菊香一把甩开尿芥子,差点对着她嫂子的脸砸过去。
啥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她这才回来一晚上,嫂子就恨不得撵她走,她怎么忘了以前巴结她的时候了?
范嫂子可不怕她,一把把尿芥子拿过来,自己给孩子接着穿。她一边忙一边道,“你要是不想干这活,就去洗孩子尿布去!咱们家牛牛尿了不少,够你洗的了。”
范菊香板着脸没动。
范嫂子嗤笑道,“在这儿还给我横呢!有种你回顾家去呀,看顾国强还要不要你!”
范菊香也是有脾气的人,年轻的时候是在家里吃了不少苦没错,后来嫁给顾国强,算是过了一阵好日子。就算后面顾国强有些走下坡路,碰见了顾念就又时来运转了。
被嫂子嫌弃了一晚上加一早上,范菊香早就受够了,“行,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气冲冲往外去,直接把她嫂子晾在原地。
范嫂子瞥了她的背影一眼,无动于衷。
范菊香娘家在乡下,去城里得走上不少路,这时候也没什么车路过,她干脆深一脚浅一脚的自己走。前天才给顾国强打了屁股,虽然没打出血印子来,但还是有些肿了,这会儿走起路,动作间拉扯到屁股还挺疼的。
想着以往丈夫、儿子围着自己的场景,范菊香又哭了,她怎么就这么命苦,收几件衣裳,吹个牛逼就这么罪不可赦吗?老顾就是太小题大做。
等太阳彻底落下了山,范菊香终于走到顾家的时候,才发现,不是顾国强小题大做,而是她自己无知。
“同、同志,你们都去顾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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