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嘴角抽了一下,上前见礼。
周明恪平静而淡定地看她将蛋糕从食盒取出,喉咙微动。
呈上了食物,阮烟垂手静立一侧,看他提起金贵的箸子开始“夹”那蛋糕,蛋糕过分松软,一夹便留了深痕,随时要断裂成两半。
阮烟赶忙阻止,“皇上,这个……不宜用箸子夹。”
周明恪施施然抬眼,“大胆,你想让朕用手就食?”用手就食,形似乞丐,这对尊贵无匹的皇帝陛下来说,是折辱。
阮烟急忙解释:“都怪我没想到用叉子……现下再铸银叉亦来不及。”
看她表情懊恼得真切,不是故意捉弄他,周明恪面色稍霁,转而淡声道:“那么,你就喂朕吧。”
阮烟先是一吓,而后释然,皇帝不肯用手就食,让她喂食,貌似也没什么不对。
她稍稍放下心来,到外净了手,用软巾拭干,便走近他,白嫩尖细的手轻轻取过蛋糕,凑近了龙嘴。
近距离这般接触,阮烟有些不自在,强行压下异样的情绪,稳住心神继续投喂工作。
事实证明,皇帝是个吃货,十个掌心那么大的蛋糕全喂入他的肚子了。
喂了最后一块,她将要撤离,忽然指尖被什么含|住,湿热温软……
看清那人眸光不动,冷静自持地含着她的手指,阮烟石化了……什、什么鬼!她触电似的赶忙撤出了手,正要问他想干什么,他便先发制人,抢在她之前开口——
“放肆,你敢用你的这只猪蹄手轻薄朕!”
第29章
阮烟怒, 你特么究竟是谁轻薄谁了!
阮烟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连脖子根都是红的, 像煮熟的虾。
然看到周明恪眼里的怒, 她脸色唰地变得煞白。
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判断, 猛地在他面前扑通跪下,“皇上……奴婢知罪。”
周明恪看她方才比自己还生气呢,怎的突然惶恐起来?他俯视着她, 看着她乌黑浓密的鬓发, 看她弱肩轻颤, 一副怕到极点的样子。
他调整呼吸,压下心头的疑惑,沉声问道:“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明明是他先张口含住她的纤指,甚至感觉到他舌尖往她指尖轻轻一绕, 这轻薄之名,说什么也不该是她来背,可是她不能戳穿他,因为他是帝王。帝王是天底下最好颜面的人, 若戳穿他, 指责他, 他难免恼羞成怒, 降罪于她,保不齐要将她这双手给剁了。
阮烟从来不敢忘记,这人是残暴不仁的君主, 剁手一事,不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亦是他一贯的作风。
是以,她若识相,便主动把这轻薄君主的罪名揽了,如此他便有了台阶可下,龙心稳定的情况下,亦可从轻发落。
阮烟额头触地,一腔委屈愤恨都被她很好的掩饰住了。
因着她未曾抬头,是以她看不见皇帝复杂的表情,冷眸锐利褪去,呈现幽深。
“朕……知你本是无意,可赦你无罪。”周明恪一番话说得斟酌,“但不可无罚,扣三月俸禄以示惩戒。”
阮烟下唇咬得泛白,叩首道:“谢皇上饶恕。”
周明恪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审视的目光落在她头上,良久才放她归去。
室内灯火辉煌,通明盛亮,周明恪伸手放在琉璃灯上,暖黄的烛光下,修长优雅的手似镀上一层柔光,不见平日半点冷硬。
他抑制不住地想起方才唇舌间的柔软触感。那只手在光下过分柔美,他望着,想象着它的纤柔,一时忍不住,鬼使神差地含住了她。
……不能再想了。周明恪扶额,俊脸闪过一丝狼狈。
话说那厢阮烟跑出宫殿,胸口里的一颗急速跳着,一张脸憋得红红的,那是气的。
她真不知道,他堂堂皇帝,居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先是轻薄了她,用舌尖撩拨她,还拒不承认,反把错推到她头上,最后装作宽容大度赦她无罪,轻飘飘一句话扣掉她三个月的工资……!当然这比起被剁手,罚俸禄算是轻的了。
可她还是觉得愤怒,还有点肉疼,孤身一人在宫里,想攒点钱容易吗。
阮烟一脚把花盆踢了,犹不解气,索性把摆齐的盆子全踢翻了,咣当直响。
有人走近,阮烟以为是值守的宫人,她无畏地抬起头,怎料站在面前的是周子言。
阮烟暗暗翻了个白眼,欠身行礼,叫一声王爷。
“阮姑娘心里不舒服,便拿花盆撒气,这不太好吧?”
看他蓝衣清秀,面上温软,阮烟微笑道:“王爷若是心疼被我毁掉的盆栽,大可到皇上面前揭发我的罪状。”
反正她现已获罪,也不在意再多一条罪名了。
周子言浅笑,“本王并非心疼盆栽,只是心疼姑娘的脚,是否踢疼了……”
阮烟闻言,顿时感到严重的不适,这周子言是个什么货色,阮烟最清楚不过,眼下他又做出关切状,只让人反胃。
这个人,比起周明恪还要狠毒,城府又深,工于心计,一肚子花花肠子,弯弯绕绕,她懒得跟他交涉。
“不劳王爷挂心。眼下还有要事,先行告退了。”敷衍地行了礼,大步离去。
周氏皇族的两兄弟,全不是好鸟,以后谁嫁给他们谁倒霉。
阮烟气冲冲回到住处,一进门便招呼谢临聪,“小聪子,快给我备一盆水,我要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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