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晌午, 五当家宋清尘才携了他“夫人”李玄玄来到舒池朗三人所在的石屋。
舒池朗见宋清尘紧紧拉着李玄玄手, 就明白了七分,笑道:“恭喜五当家啊,抱得美人归。”
宋清尘见元郎四下查看,合了门,才张嘴:“舒大公子,你是脑子不好使么!我派人发了多少日的《道德经》?就这晚宴我都办了三场了!再等不来你,我就只得杀出去了!”
舒池朗上去朝着他胸前就是一拳,“诶!你还好意思说!我日日顶着雪, 四处奔走!谁知道你发《道德经》什么意思啊!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多惆怅!我使了多少钱, 才在这荒凉的地界,买快马信使去给江秋白和你舅父求救!银钱也就罢了,我不在意!可你知道我这心情嘛?啊,你说说!我何曾如此提心吊胆过!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你看看我蹉跎的!”
宋清尘看着舒池朗,两人一通抱怨, 而后哈哈大笑。
李玄玄白了他一眼,“你还笑得出来。你不知道我们到敦煌这些天, 没一日过过好日子。”
宋清尘眼中瞬间温柔,拉李玄玄坐在身边,“夫人说的是, 阿蒙再不敢了。”
舒池朗撇撇嘴,“元郎和云执还小,你们新婚燕尔,可否注意一下?”
宋清尘笑而不语,他从袖笼中拿出一张绢布,画着北祁堂的地图和密道图,上面墨痕才干,“都过来,聊正事。”
宋清尘将他当初从鄯州一路追查粮草来了敦煌,入了敦煌之后,如何深入北祁山寨的种种因缘际会和发现,与大家讲了一遍。
这北祁堂的大当家是个突厥人,其实就是突厥归顺大唐那一支,当年以质子身份去过长安的巴彦。
宋清尘当初以奴仆的身份混入了北祁堂,还可偶尔借着办差的借口,出去传送消息。而后从他偶然设计,救了巴彦一命,成了北祁堂的五当家之后,反倒被困住了手脚,三当家和四当家对他都十分猜忌,他只好谨慎行事。
借着巴彦和二当家出山办事,是他等众人进来北祁堂,里应外合的最好时间,只好撞运气,一月办了三场舞宴,就等舒池朗一行人来此。
“若是我一人,实在不行就杀出去逃跑,都好说。主要是,我在这里遇到了白野望和裴琳芝。我总不能见他们入了虎口,撇下他们而去。”
李玄玄诧异,“此前听池朗说,你最后传出去的消息,就是遇到了琳芝他们,可是,白野望不是流放了么?怎么会在此处呢?”
宋清尘说道:“当初白野望受他父亲,那桩科考舞弊案的连累,被流放碛西,当初裴琳芝就跟了过来。后来赶上二十五皇子命丧逍遥观,圣上不是借由其他事情大赦天下么。因他父亲白誊已死在流放路上了,有之前的官员就上书求了情,是以白野望也在大赦名单里。流放之行免了,只是以后不可入朝为官,一世白衣,也不得踏入长安半步。我也是入了北祁堂,偶然的情况下遇到了他,才知晓他们二人误入此处的事情。”
裴琳芝重情重义,一路远远的跟着白野望流放,直到圣上大赦天下,恢复了自由身的两人眼见就成眷属,可却在此刻出了岔子。
当年意气风发的咸阳少年白野望,一路流放,害了病,因长期没能就医,越拖越严重,好在大赦令到,裴琳芝忙带着他去瞧大夫。这病是日积月累来的,自然也要慢慢的治疗,两人便在挨着医馆的客栈住下,三天两头往医馆看病。
只是不巧,这医馆就是北祁堂通往敦煌城里的密道出口所在。两人不小心撞见了这个机密。好在两人随机应变,且那医馆的大夫是个慈悲之人,不忍多造业障,就同北祁堂的人寻了由头,说这二人是流放犯,本就对唐朝廷有恨,且一人能武,一人识得茶道,不如留下,入得北祁堂办事。
本来白野望是习武之人,带着裴琳芝,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可因白野望这病生的实在奇特,总觉乏力,将养了许久,也不见起色。两人只好就此停下,待养好病再想其他方法离去。也因这个原因,宋清尘带不走他们,才急着盼望舒池朗带人援助。
李玄玄忙问:“元郎,今日我们行程有变,可通知了江公子?”
元郎点头,“我一早就去那最高的雪松上,吹了羊骨笛。”
宋清尘疑惑,“此处群山围绕,官府一直找不到入口,吹笛子能通知他们?且,我上午并听到笛音啊?”
“那羊骨笛是特制的羌笛,吹出的声音,同山中雪鹰的叫声一样。常人听不出来。虽然江秋白不知晓入口在哪里,可是知道定在此群山中,所以沿着整个山脉,各处都布了人,只要我们吹羊骨笛,他们就会明白。且山谷空旷,有回声,声音足以传到山外。”
“那如何辨别是真的雪鹰,还是你们发出的?”
李玄玄说:“暗语。我们编了一套简单的暗语,通过不同频次、高低的鹰声,来传达简单的意思。上午元郎吹得羊骨笛,应该是三长音加三短音,告诉他们暂时搁置,但是我们安全。”
宋清尘不禁佩服:“若夫人是个男子,参加科考,定在我之上。”
李玄玄总不能说这是密码学,估计即便是解释出来,旁人也未必明白,其实自己不是才华出众,只是略知皮毛,只好不再解释。且她眼下已认定宋清尘是她此生挚爱,想将前尘过往,当做一场梦,从此抹掉。只好说:“我从前……奇门遁甲、军事兵法、江湖恩怨的杂书,什么都涉猎一些,知道一点点而已。”她忙转移话题,“是不是雪停了之后,我们就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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