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大门就瞧见林岁蹲在地上玩耍,圆圆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地面,十分专心,林虞走到林岁背后,俯身向下看,只见地上有两列蚂蚁在打架。
蚂蚁个头小,战斗力却不弱,两支队伍打的如火如荼。林虞温声叫了一句岁哥儿,林岁转过头,肉肉的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小声道:“小姑姑,您声音小一点,别把蚂蚁吓跑了。”
林虞“哦”了一声,声音果真小了下来,她道:“蚂蚁打架会受伤的,若是不受伤也会伤到旁的蚂蚁。”
林岁只觉得蚂蚁打架很有意思,并未想到这一层,他揪起眉头,大大的眼睛里露出一抹恻隐之情。
林虞捏捏林岁的脸蛋,柔声道:“岁哥儿能不能给蚂蚁拉架呀!”
林岁眨眨眼,认真思考了一瞬,而后道:“可以!”
说完迈着小短腿向厨房跑去,眨眼的功夫,他就从厨房跑了出来,手中攥着两根筷子,筷子顶端沾着香甜的蜂蜜。林岁把筷子扔到两个地方,打架的蚂蚁自动分成两队,向不同的筷子爬过去。
林虞喜笑颜开:“岁哥儿真聪明。”
林岁是个谦逊的孩子,并未因为林虞的夸奖洋洋自得,他脆声道:“都是祖父教导的好,祖父教导过岁哥儿要执筒以御繁。”
林虞点点头,林家已富贵了好几代,无论为人处世还是教养子孙都有自己的章法,如今虽大不如前,却依然按部就班、不骄不躁,说到底官场拼的是才华和谋略,把子孙教养好了,不愁没有翻身之日。
林虞低下头在林岁奶香的脸上亲了一口,提脚向林杉的住处走去,林杉是待嫁之身,订下婚期后就待在闺阁绣嫁妆,等闲不出门子。
林虞跨进屋内,只见林杉正坐在靠窗的茶榻上绣红盖头,她低垂着眉眼,手中捏着绣花针上下翻飞。
“二姐姐!”林虞唤了一声。
林杉抬起头,放下手中的针线,温声道:“小妹回来啦!”
林虞含笑走到茶榻上,偎在林杉身边,拿起榻上的红盖头,红色的锦缎上绣着喜鹊登枝图案,喜鹊已绣完,只收个尾就能完工。
林杉性子静,能沉下心来,绣活比常人做的要细致,只这喜鹊登枝就绣的栩栩如生。
林虞忍不住赞叹:“二姐姐绣的盖头真好看。”
林杉抚了抚盖头上的绣花,温声道:“胡乱绣的,哪里称得上好看?”她也不是不钟意朱七郎,只是叫路园伤得狠了,心里筑了一道高高的墙。即使朱七郎这样的好郎子摆在面前,也不敢豁出真心全心全意去对待。
林杉抿抿唇,她虽不会把整颗心都交给朱七郎,却会真心对他好,会尽力做好为人妻应尽的责任。
林虞自然知晓林杉的顾忌,有些事情旁人提点是没有用的,只有经过时间的洗礼才能痊愈。朱七郎是有德行的好人,日久天长,总能把林杉暖热的。
林虞从袖兜里拿出一叠银票塞到林杉手中,朱家势大,排场自然也小不了,上到人情往来,下到仆妇打赏,事事都离不了银子,新妇手中多一些银钱总错不了。
林杉知道林虞受陆悯敬重,手中不缺银子,便也没有推辞,将银票放到了床边的小匣子里。
心意送到了,林虞就站起身,向花厅走去,家里一团事,她总得帮朱氏打理。
果不其然,朱氏已忙成了一只陀螺,前脚刚查了庄子里的进项,后脚又要看桂衣坊给林衫做的成衣,左右都马虎不得。
看到林虞进门就像看到了救星,朱氏快步走到林虞面前,拉住她的手,说道:“小妹,你可算回来了!”
朱氏与林虞十分亲近,也不把林虞当外人,拿出一本册子塞到林虞手中,压低声音道:“长安繁华,除了这些贴身的东西,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
“我操持着咱们这一家子,忙的脚不沾地,实在是没时间拿针线做细致活,这册子上的东西就劳烦小妹准备了。”
林虞摩挲着册子,对要准备的东西大抵有了底,她轻轻“嗯”了一声,拿着册子踱到侧室。
她坐到靠墙的玫瑰椅上,打开册子,入目皆是不可言语的东西,秘戏图、瓷娃娃、蛇盘兔、蜜和香、小衣、开裆裤……
林虞白皙的脸颊不由泛起了红,她快速合上册子,紧紧卷起来塞到袖兜,红着脸走到门外。沁凉的秋风吹过来,脸上的热意才消散了一些。
小衣和开裆裤准备起来倒是容易一些,只需量了林杉的尺寸,买几匹上好的料子,拿到寝房慢慢做即可。
只秘戏图、瓷娃娃……是要到店铺采买的,这样羞人的东西自不能交给小厮去办,让芫荽去?不不不,芫荽还未出阁,也是不合适的。林虞抬手捏了捏额头,深吸一口气,旁人去都不合适,就只能她自己去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马车停在一家成衣铺前面,林虞从马车上跳下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拎着一个帷帽上了马车。
她戴上帷帽对车夫吩咐:“到城西的杏花巷。”杏花巷是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只有寥寥几家店铺,这些店铺门面很小,与其他店铺相比甚至有些寒酸,之所以能长久的经营下去,只是因为店内卖的货品独树一帜。
林虞原是不知道杏花巷的,得亏朱氏好心提点,否则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杏花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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