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他语气诚恳又委屈,好似还带了几分哭腔,几乎是恳求着低语:“你别不和我说话。”
顿时,苏婵心软得一塌糊涂,终是不忍再说狠心伤害他的话。
片刻后,她默默抬起手,掌心轻轻拍打着他后背,似乎是安抚一般,少年身子僵了片刻,而后小心翼翼地收了手臂,轻轻地拥着她。
他额头仍旧抵靠在苏婵肩上,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可在苏婵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的嘴角却挂着一丝得逞的狡黠。
“以后不许这样了。”
苏婵松开他,却见少年仍旧未有放开的意思,想着自个儿方才的话似乎是有些伤人,便也没推开,叹息道:“你乖一点,别让我为难,行吗?”
“好,”陆暄应得很快,“那你别不理我。”
“好。”
“你要像以前那样对我好,心疼我,不可以躲着我。”
“……好。”
“还有,”陆暄终于松开她,看着她的脸,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小声嘀咕着,“下次不准肖唯唯抱你,她一小孩儿不晓得规矩,你也不说她两句。”
听了这话,苏婵突然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可看着陆暄真诚的神情之后,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吞了回去,回以一句痛快的:“行。”
“那你作为兄长,以后更要以身作则,无论私下还是在外头,都不可有逾矩的行径。”
陆暄瞬间垮下脸来,没吱声。
苏婵进到里面掌了灯,回头见陆暄还站在原地,也没个回音,又问了遍:“听到没?”
“听到了。”
陆暄闷声应了句。
苏婵坐到桌前,瞥见他略显落寞的身影之后,终是不忍,却又说不得其他的话,便问:“你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本来应该是有的。”
“嗯?”
陆暄深吸一口气,“现在……忘了。”
“都怪你。”
苏婵:“……怪我?”
“你一说你以后都不跟我说话,我一着急,就把正事儿忘了。”
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孩子模样,看得苏婵怔愣片刻,而后轻笑,“你怕我不理你啊?”
“不是怕,是伤心。”
陆暄走到她面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捂着自己心口,语气格外认真,“特别伤心,这里刚刚‘哗啦’一声全碎了。”
苏婵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拿了本书翻起来,“要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好像不怎把他的话放心上似的,还下了逐客令。
陆暄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没动静。
苏婵抬眼,正要问他怎么了,就听少年突然来了句:“我又想起来了。”
“……”
“我来是想问你,你今儿和姑母去找我母妃说了什么?后来我看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还有你——”
陆暄跪坐到对面,身子自然而然地撑在桌案上,明明也没做什么,苏婵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她这一退,就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多了那么几分尴尬,苏婵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反应过大,顺手从身后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竹简,若无其事问:“我怎么了?”
“……你看起来也,心事重重的。”
陆暄声音低了许多,默默地坐回脚跟,规规矩矩的,“所以我就想问,是什么事儿。”
“你问过王妃了?”
“问过。”
“她怎么说?”
“……她叫我少管大人的事情。”
苏婵便抬起头,似笑非笑的。
两人对视片刻后,陆暄便懂了,身子又下意识前倾,这次却用手扶住了桌沿,没过界,“你不会,也把我当小孩儿吧?”
瞧着他那震惊又不可置信的样子,苏婵也没好意思说“是”。
便忍着笑,轻咳一声,“王妃大约是不想让你知道,这我也不好告诉你。”
陆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狐疑看她。
“行了,早些回去吧,”苏婵温声提醒,“你这田假可已经过半了,周夫子给我看了你假前的几次考试成绩,胡子都气歪了,我可给他说了不少好……”
看到陆暄脑袋快低到桌子下面去了,苏婵顿了顿,“怎么了?”
“……没脸。”
“嗯?”
“周夫子说是受你所托,还跟人打了赌的,结果我还是考砸了……丢人。”
苏婵愣了愣,欣慰笑道:“原来你知道丢人啊?”
“……”
“行了抬起来吧。”
陆暄便抬起头来,撑着脸偷偷打量着苏婵,她虽没在看他,可瞧着神情举止,比方才要自在了不少。
嘴角不自觉地染了柔和,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
“说起来这六月的田假,人家放假是因着要回家帮忙做农活,你在京城,也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放假了?”
“那我能做什么?”陆暄便别开视线,怕被发现似的,“你之前又不管我。”
“你想被我管?”
“当然。”
“行,”苏婵放下竹简,笑,“那你别后悔。”
……
次日清晨,肖唯唯小蹦小跳着到了南园,心情极好,嘴里还含着一块话梅糖,酸酸甜甜的。
然而人还未到平日里苏婵给她讲课的亭子里,肖唯唯便见着一白衣少年已经坐在那里,一手支着头一手握着笔,不停地点头打盹,哈欠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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