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也是独子,您第一胎就怀上男孩,真让人羡慕。”
“……还没断定之事,你别扯那么远。”沈阅没好气道。
碧桃理所当然回答道:“不远了,照这样推算,明年开春不久,孩子得出生了。小姐,您别再犟了,女子未婚有孕始终有损名声,趁着尚未显怀,早日与世子完婚。”
沈阅却不以为然,“即便是真怀有身子,我亦不会因此就与他成亲。”
“这还不成亲?”碧桃不能理解,“那您打算怎么办?难不成要落胎,这可是非常伤身子的,万一落下病根,日后很有可能怀不上孩子了。”
沈阅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肚子,对于这里极有可能存在一个新生命,心绪一时有些复杂。
如果因为他/她的到来而嫁给周旸,她总有一种借子上位的羞耻感。可不要吗?她也狠不下心。或许最理想的是,她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不要让周旸知晓他的存在。
她半晌不说话,碧桃依然猜中她心里所想,道:“您别打算瞒着世子偷偷生下孩子,您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着想,日后顶着私生子的名号,他必定受尽白眼。您看看苏梨,即便是成亲后生下泽游,可如今孤儿寡母,同样被人瞧不起。”
“……我与苏梨不同,她穷苦,我家财万贯。”
“……”
对于沈阅有喜一事,皆是她与碧桃的猜测,毕竟如今月份尚小,请大夫号脉也号不出个所以然。对此,沈阅又心存希冀,期盼失约的月信姗姗来迟。
碧桃则已全然认为她已经怀有身子,对她的膳食看得很紧,绝不允许出现差错。
傍晚用过晚膳,苏梨端了一小锅绿豆饮上来,“天气暑热,喝些绿豆饮正合适。”
沈阅恰好想吃些甜的,便让苏梨给自己盛一碗,碧桃闻声,连忙阻止,“小姐您不能喝。”
坐在沈阅对面蹭饭的周旸一听,抬头问,“为何不能喝?”
“……”天知道碧桃多么想说当然是因为你要当爹了,可被沈阅叮嘱过要守口如瓶,她只能生生忍着,支支吾吾道:“因为……绿豆性寒,而小姐体寒,不能喝。”
“体寒?”周旸不解,问沈阅:“你不是很怕热,夜里睡觉还得用冰?”
沈阅约莫猜到碧桃的意思,左右而言他道:“我刚才吃很饱,不喝绿豆饮了。”
周旸与沈阅青梅竹马,对她的习性很了解,譬如她想回避某个问题时,会声东击西,故意绕过它。
他当下没继续追问下去,可等晚膳结束各回各寝间,周旸跟在她后头,在她进寝间前,赶到她身侧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沈阅心里蓦地一惊,难道他知道了?她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佯装迷茫地抬头看他,“我瞒你什么?”
周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眸子看,似是要穿过眼珠看清她的心,半晌,他才说:“明日便是咱们去游玩的日子,你别趁机耍花样,又失约了。”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沈阅的顿时舒了一口气,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最好是这样,明日辰时,我来找你。”周旸勾了勾唇,转身朝自己的寝间走去。
虽然没被他发现端倪,却提醒了沈阅差点忽略的事情,就是周旸从来都是一个察觉力极强的人。倘若她真怀有身子又继续与他同行,不出多久便会被察觉。
落胎如同杀生,她约莫做不出这般残忍的事。加之她如今对成亲无半点热忱,等她完成对皇上的承诺,布行的买卖也遍布大康,衣食无忧就更无嫁人的必要。陈嬷嬷日后应该走在她前头,倘若有个孩儿陪在自己身侧,无论男女,皆是好事。
一想到这里,沈阅一夜便难以入眠,都在盘算如何能悄然无声地甩掉周旸又不被他找到。直至二更天,她眼皮实在抵不住,才沉沉睡着。
她近日嗜睡,昨夜又睡得晚,第二日周旸来喊她的时候,她才不情不愿起来。
对于她起晚,周旸颇有意见,“就知道你会耍花样,我不管,反正咱们迟出门,今晚便迟些回来。”
沈阅还在犯困,懒得与他计较,只说:“赶紧用完早膳就出门。”
两人来到正厅,苏梨把早膳做好,看见他们进来,连忙把膳食从食盒里端出来。
“小姐,周公子,早安!”苏梨朝他们问早,沈阅却发现她的声音有些变了,一抬头就看见她双眼通红,明显是哭过了,她连忙问:“苏梨,发生何事了?有人欺负你?”
苏梨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没有”,可话刚说出口,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沈阅连忙抓住她的手,道:“你先坐下,告诉我发生何事。”
“小姐,抱歉,奴婢并非想一早惹你不高兴。”苏梨怯怯地抬头,“自从住进这宅子,奴婢每日一早便到东街的集市采买肉。奴婢一般天没亮就背着泽游出门,把最好的肉都挑了,这附近有个厨娘也赶早,但通常没我早,三番几次被我把最好的挑走了,她对我心存怨气。也不知道她怎么知晓我相公不在了,适才她又去晚了,气不过便骂我家泽游是个野孩子。”
说到这里,苏梨又低声哭了起来,“呜呜呜……她这么对我我都无所谓,可她怎么可以这般说泽游,他不是没爹,只是爹不在了而已。孩子这么小,那人实在太恶毒了。”
“这种人不必与她置气,心眼这么坏,老天迟早收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