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姜柠。
祁景是一国之君,包船的公子爷,自然大家都会去救他。而他的姜柠,兴许无法第一时间得到救助。
她那么胆小、怕痛,曾经手被花枝刺伤,都要委屈地朝他诉说,要他哄。
他已经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再退让了。
南宫棠转身看向甲板。甲板早已经因为被砸和被烧,而残破不堪。南宫棠的刀早已脱落,徒手握住破损的边缘处,手臂用力到青筋鼓起,生生掰下两长块木板。
他因为与刺客恶斗消耗了不少体力,这木板非常必要。事关姜柠生命,他绝不托大。
没有耽搁,他将木板扔进水中,而后脚在木箱上一跺,借助反作用力,整个人朝姜柠落水的地方扑去,落水的同时,他也没有闲着,右手扯开了他左手的束袖。
落入水中,南宫棠立刻找到木板,用束袖将两块木板捆住。姜柠已经被水冲出了一段距离,他找了找,很快找到熟悉的身影,而后带着木板,奋力朝她游去。
姜柠快要坚持不住了,到底失去了平衡,栽入水中。带着难闻味道的江水兜头打来,她呛了一大口水,顿时慌乱起来,在水中胡乱扑腾。
她不敢叫出声,只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子正哥哥,你怎么还没来啊?
因为呛水,姜柠肺部快要爆炸,鼻子喉咙都疼得仿佛被火烧过。她心里惊恐起来。这次遇险有惊无险,会不会多出的一个她,就是那个意外?
子正哥哥,你怎么还没来啊。再不来我都要责怪你了。
算了,还是舍不得。
姜柠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感觉腰肢终于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抱住,而后她被托着,带出了水面。
姜柠转头,看到熟悉的脸,他浑身湿透,睫毛上挂着水珠,看着自己的眼睛显得那样深邃明亮。
“子……子正哥哥……”她唤了一声,嗓子因为呛水,有些哑。
“别怕,我在。”南宫棠专注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夜色渐渐弥漫,江水发凉,姜柠整个人也是凉的。可南宫棠拂在她身上的气息,是温热的。
姜柠终于彻底安下心来。
南宫棠托着姜柠,让她趴在木板上。两块绑好的木板加起来的浮力刚好足够托起姜柠。
南宫棠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水,嘱咐道,“别松手,我带你上岸。”
姜柠信赖地点头,手臂用力抱好了木板,“好。”
南宫棠略微后仰,抱着姜柠,选了一个僻静的目标,往岸边游去。
晚霞终于彻底消散,整个天空呈现灰紫的色彩。江面的烈酒燃烧殆尽,逐渐熄灭,萤火虫一只两只地出现,在江面起舞。
脚能触到江底的时候,南宫棠稳住身体,用力抱住姜柠,站了起来。为防姜柠淹到,他用的是抱小孩的姿势,托着姜柠的腿,把她举的几乎比自己还要高一点。
姜柠呛水没了力气,整个人靠在南宫棠身上,手臂软软抱着他的脖子,很有些不好意思,冰凉的耳垂都要热起来了,但心里又觉得比吃了蜜还甜。
上了岸,南宫棠也没问姜柠能否自己行走,依然抱着她,朝干燥的地方行去,姜柠也没说要下来。
最后南宫棠找到一个空旷而隐蔽的地方,放下了姜柠。
他放的动作很小心,单膝跪在地上,弯着腰托着姜柠的脊背,轻轻让她靠着粗壮的树干。
“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拾柴。”南宫棠低声交代。他们衣服都湿透了,燃起火堆能取暖,还能驱赶野兽。
姜柠虽然落了难,甚至冷得有点发抖,此刻却开心得几乎想笑,抿抿唇,点头。
恐怕野兽攻击,南宫棠担心姜柠,没有走远。树林里最不缺的都是枯枝败叶,南宫棠很快捡到一大堆,回到了姜柠身边,坐到她对面,替她挡着一点夜风。
他从腰间摸出一个油布包裹的火折子来,吹出火花,点燃了枯叶,很快,温暖的火就烧了起来。
南宫棠利落地架起了火堆,中间留了空隙让空气流通,保持火堆不灭。
其实南宫棠幼时是皇帝伴读,少时常在军营。他是个大忙人,姜柠见到他的时间,并不很多。但每次和他见面,姜柠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前见南宫棠,大多都是在南宫府。南宫府的小公爷,读书时安静肃整,舞剑时潇洒利落,有时还会弹琴,总之就是清冷矜贵的做派。这还是姜柠,第一次见南宫棠在野外的模样。
姜柠有些新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忙碌,忍不住轻笑,觉得她的子正哥哥真能干,什么都会。
姜柠的目光太明显,南宫棠抬头看她。目光相触,姜柠一时羞涩,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太矜持。但下一刻她又理直气壮起来,反正她在南宫棠面前,本就是不矜持的。从前她还敢埋怨南宫棠傻木头不解风情,南宫棠拿她没办法。
她在祁景面前装够了,在她的子正哥哥面前,就该是最自然最真实的模样。
都死过一次了,又有什么好顾忌。姜柠大无畏地看回了南宫棠。
南宫棠面色不变,低下了眼睛,手中拨弄了火堆,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他低着头,姜柠看不见他笑,只记得他低头前那安安静静的模样。姜柠无奈得都快笑了:她都这样了,他还波澜不惊的,哼,木头。
南宫棠想到自己一手解了束袖,一手没解,不伦不类,便将另一手的束袖也解开,眼睛看着火堆,轻轻开了口,“坐过来,这里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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