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絮默默看了眼小叶。
小叶立刻道:“哪里呢,小姐在外面吃的好睡的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呢。”
老太君:“怎么会,哪里都不如家好,那明日便回来,我便让你住在月薇院子旁边。”
邢月薇欲言又止。
柳如絮摇头:“不。”
这话一出,饭桌上立刻冷场。
柳如絮道:“饭可以吃,但这进来便不必了,我不习惯。”
老太君皱眉:“哪里不习惯。”
柳如絮估摸着清清快来了,站起来道:“若是您想我,说一声我便来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往门外走去。
老太太一怔,又怒了:“你当真不肯回来。”
柳如絮摇头:“此事无需讨论,不回,我姓叶,住这里不合适。”说完跨出门去。
老太君道:“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呆在外面罢!”说着她紧紧拉住邢月薇:“你不准去追她,让她走。”
邢月薇左右为难。
原本的高兴,竟然化作这样场面。
出了邢府。
小叶问道:“小姐,为什么不住进去。”
柳如絮道:“不合适。”
小叶瞪大眼睛:“哪里不合适?”
柳如絮笑眯眯道:“因为我要做一些事,牵连到老太太,届时她为难,我也为难。”
小叶瞪圆了眼睛,不明白。
柳如絮:“你想回去么?”
小叶摇摇头,牵起她的衣角:“小姐去哪,我去哪!”
日暮时分,太医院的车驾停在邢府侧门,上官清掀开车帘进了门。
正门,柳如絮的车架缓缓离开邢府。
入夜后。
大晋的宰相邢翰才坐着轿子回府,便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老爷,公子他,他去花楼喝花酒,结果与人家争抢被伤,如今在医馆,这事已经传遍了京城。”
邢翰摇头,他那庶子,确实不成器。
这是,一道身影缓缓从外面走进来,一行礼:“父亲。”
只是那吊儿郎当的气质根本遮不住。
邢翰缓缓停下摸胡子的手,看着面前的邢流风,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去花楼喝酒被捅的公子……竟然是他那嫡子?
邢流风道:“父亲,那叶灵今日来了。”
邢翰:“人在何处?”
邢流风道:“已经走了。”
“走了?”
邢翰来了老太君府,却听到丫鬟把今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听到母亲晕厥过去,这相爷眸光闪了闪,几步进屋。
那老太太正坐在榻上,静静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的有几分微妙。
邢翰上下打量老太君片刻,见她安稳,便微微一笑:“母亲。”
老太君缓缓道:“我知道你是来找叶灵的,她不在这,说是不要留在邢府,便走了。”
邢翰:“我只是担心您。”
老太君:“不必了,朝堂之事要紧,这叶灵之事,也该由我处理。”
邢翰微微垂头,看着地面,静静的神色之间,仿佛有些黯然。
见他如此,老太君置气的心头一软,轻轻叹了口气:“我今日见了她,你可知,她……很像雯娘。”
邢翰:“嗯。”
即使这么多年,老太君说起叶氏,依旧是惋惜道:“可怜,雯娘…当年若是她没有生那怪病,想来便能看到叶灵,真是生的与她一般模样,那意气风发,竟与当年并无二致。”
邢翰轻轻颔首,灯火印在他侧颜上,明暗晦而不清。
老太君说着说着,看到他这般模样,口中回忆戛然而止。
转而道:“这件事你不许插手,这后宅本该由我来管。”
邢翰从善如流:“好。”
老太君:“好了,我乏了,你也该歇了。”
被下了逐客令,邢翰只能默默走了。
今日月色格外皎洁。
邢翰摸着胡子,停在池塘边,盯着那湖面的月色,陷入沉思。
叶雯城并不是一名合格的大家闺秀,当年,即使身为邢府主母,也依旧在外纵马长歌饮酒作乐,让初入朝堂的他每日被人讥讽。
好在这么些年,他不但熬过来了,还位极人臣,而他的那些敌人,一个也没有活到今日。
邢翰摸着胡子,轻轻笑了一声。
所以这女子,还是安分些好。
另一处院子。
“小姐,老爷回来了。”
邢月薇淡淡应了句:“嗯。”
丫头收起桌上的宣纸,问道:“小姐…今日不去请老爷批改诗句了么?”
“不去了。”邢月薇坐在窗边,忽然感觉一阵凉风吹来,顿时打了个激灵。
丫头见此,忙给她关上窗:“小姐,夜深了,该歇了。”
“好。”
夜深。
邢月薇猛地坐起来,喘着气,眼中溢出泪水,捂住嘴,忍不住干呕连连,仿佛口中还有血块一般。
她放下手,掌心没有血块,仔细看了看,手臂上也没有斑疹,才松了口气。
上辈子,她莫名得了怪病,呕血而死。
邢月薇这才知道,为何当年母亲不让她去看生病的她,当年幼小的她只能躲在墙角,听着屋子仿佛要把肺咳出来的声音,念着母亲快些好。
但自己真的得了那病,满心便只有无尽的绝望与看不到头的痛苦,若是死,也是一场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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