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丽城,便是这样的府邸。
回到掖都,竟还有一座。
陆析钰略显厌烦地闭上眼,可过了一会儿,转而又好笑地掀开眼皮。
说来在掖都的这些沉闷日子里,也不全然是无趣的。方才母亲那番话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怕又要被那个精巧的小姑娘拔剑伺候。
桌角摆着那些他从未看过的帖子,陆析钰不知在想什么,倾身翻找起来。
哪家高门贵女的都有,唯独没有将军府的。
也是,身有婚约的人,怎么好送帖子呢。
***
五月将至,极泰殿门前空空旷旷,晌午时分的日头大片地浇下,带来一阵焦灼。
殿内,谭成跪在地上,额头上落下大颗的汗珠。
李宣坐于高位,点了他的名:“谭校尉,你的军中出了一帮逃兵,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报?”
大殿内静悄悄的,谭成保持着请罪的姿势,头磕在地上,一动不动。
北大营的主帅为康平王李韵,李韵是先皇平元皇帝的贵妃所生,也是李宣仅剩的一个弟弟。半年前,康平王带着半个北大营的人驻守边疆,剩下的人便由他代管。
按理说,北大营中收归了许多被缴的山匪,这些散兵中有出逃的人并不罕见,圣上一向也没有心力来管这些芝麻大点的小事。
可这次,圣上却龙颜大怒,把他宣来了极泰殿。
谭成心里打鼓似的,不知怎么解释,只好道:“臣代为管理北大营,结果却出了这种事,臣有罪。”
他额头微微离开地面,偷偷看向不知为何也站在殿里的世子和刑部尚书纪大人。
谭成感到不安,又问:“不知……可是他们惹出了什么大事?”
李宣沉稳的声音中似是染上一丝怒气:“等到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
谭成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但李宣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束下不力,谭成,你自己下去领罚吧。”
至少看起来不是什么很严重的情状,谭成松了一大口气:“是。”
李宣又道:“还有,出宫后把这件事传达给其他几个营,从此往后,朕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军营中再出现这种没有规矩的状况。”
谭成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而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北大营逃出去的人犯的是刺杀世子的罪,只是恰巧撞上被压下的密案,又好在世子没受伤,不然他的脑袋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待到不见谭成的身影后,李宣才看向陆析钰和纪孔祥:“纪爱卿,方才定之说的你都听见了?”
纪孔祥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到殿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顿了顿,他才佝偻着背说道:“回禀圣上,臣弟在小佛城吃斋念佛多年,臣从来没想过他会做出这种事,还间接导致世子遇刺。是臣举荐臣弟回掖都任职,事已至此,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相比纪孔祥的痛心疾首,陆析钰眼皮垂下,却是在想这么大的年纪这么跪,不知道膝盖骨如何。
体贴地瞎操心一番后,他悠闲地移开眼,对李宣道:“以臣查到现在来看,连环凶案乃任慈一人所为,而杀任慈的人是利用了连环凶案造了个假象。当务之急是查出此人,此事还需纪大人相助,与其责罚,圣上不如让纪大人戴罪立功。”
如陆析钰所料,李宣并无意在这个关头再大动身边的人,得了个台阶后,他便挥了挥手,没再说什么。
等到两人退出极泰殿后,纪孔祥慢慢地走在陆析钰边上,双手作揖:“方才在殿中多谢世子为老臣说话了。”
陆析钰扶了一把,笑道:“举手之劳罢了。”
纪孔祥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先前他一直认为陆析钰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贵公子,他在刑部这么久都查不出的事,一个刚到掖都的世子能查出什么。
直到谭成来前,他听见陆析钰有条有理地报上这几日所得,除了任慈所作所为带给他的震惊,此案的进展也令他大为震撼。
纪孔祥吃不准,或许金玉其外的,也不一定就败絮其中。
念及此,纪孔祥试探着开口:“世子说还需要老臣帮忙,可是想到了办法?”
陆析钰作思考状,笑了笑:“目前能想到的,当是请纪大人看好令嫒,让她这几日别总缠着姜二小姐。”
两人一路行至宫门前,纪孔祥面色陡然严肃,看了看两边的禁卫后,低声说道:“莫非是姜家与此事有关?”
陆析钰没立刻答话,而是睨了一眼纪孔祥的膝盖。
然后他摇摇头,有模有样地蹒跚了一步:“实在是体弱无能需要保护,还希望令嫒别和我抢人啊。”
“……”纪孔祥干笑一声,“世子说笑了。”
陆析钰却不觉得自己在说笑,颇为认真地继续:“纪大人觉得姜二小姐和尚书令家的婚事如何?”
纪孔祥额头上被逼出一滴汗珠子,竟生出一种不知是谁在抢人的感觉,默了一会儿,硬着头皮答道:“自然是好的。”
陆析钰似是早预料到了这个答案,又似是根本不在意这个回答。
他笑了笑,很是随意地问出下一个问题:“那纪大人觉得,亲王府和将军府结亲的话,是不是更好?”
“这……”纪孔祥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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