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玖琢哑然,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对上他盈盈笑眼,半晌,她不太自然地说道:“你抢了我要说的话……”
陆析钰不言其他,只追问:“那你会嫌弃我吗?”
“当然不会!”姜玖琢抢道,顿了顿,很小声地,“虽然以前嫌弃过……”
“啊——”陆析钰拖长语调,“我可从来没嫌弃过,从第一面开始就没有。”
姜玖琢脸发烫,不该这么实诚的。
不过她没有后悔很久,开着玩笑的时候,两人的眉头几乎是同时皱起。
寂静的夜被银光划破。
屋顶上,大门外,后院里,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破风而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姜玖琢和陆析钰围了起来。
风动,叶落,她陡然拔剑靠近陆析钰。
陆析钰环视一圈,调侃道:“阿琢,没想到才取回剑,这么快就用上了。”
很是眼熟的场景,姜玖琢不是第一次和陆析钰一起遭人行刺了。可是这次她没有一点开玩笑的心情。
交手过很多人,她不需要出招,便能看出这群人的身手在她之下。但糟糕的是,人数太多了,而且眼前这些人浑身戾气,怕是不看着他们死在这里,绝不会罢休。
“陆析钰,一会儿能跑赶紧跑,老样子,你别拖我后腿。”她作出平静的语气,仿佛和平日一样,只是普普通通的嫌弃。
陆析钰躲在她后面:“阿琢,你这么厉害,你要是跑不掉,我能跑得掉?”
姜玖琢被他的逻辑气笑了:“那我要是死了,你也不用活了?”
似是戳中了陆析钰的痛点,他忽地敛了笑,眉目沉下:“我不会让你死。”
姜玖琢被他忽然认真的语气煞住,回头看去。
可陆析钰晃着扇子,又笑了起来:“阿琢,我不会让你死的。”
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玩笑话。
可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他是真的不会让她死,就好像他总是能提前解决很多事一般,这次他们也会化险为夷。
意识到自己若有似无的依赖,姜玖琢摇摇头,很快回身把注意力再次放在眼前的亡命徒身上。
只能搏一把了。
剑出鞘,几乎手拿武器的所有人同时出招。
虽说这些人身手在她之下,可是毕竟人数上压了她一头。为首的人最是来势汹汹,剑在手中宛如砍刀一般,重重地压下。
姜玖琢抵住剑:“你们的主子都不在这里了,你就算杀了我们也于事无补,不如束手就擒。”
为首之人听罢,大吼:“你们把小殿下如何了!”
听到“小殿下”二字,姜玖琢有一瞬的错愕。
小殿下?他在说谁?
他们听命的难道不是张泰和才娘吗?
身旁另一把剑刺来,姜玖琢猛地挑开压在肩头的剑,刺向左侧偷袭的人。而后连退两步:“什么小殿下——”
“你们要找到的人在那间屋子里,人还好好的。”陆析钰一把扶住她,在黑衣人们要发动第二波攻势时,及时出声。
在场的人,除了陆析钰,都停下了动作。
姜玖琢顺着陆析钰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方才锁住仙瑶和仙朗的屋子。
“什么意思?你说他们是……”姜玖琢瞳孔震颤,突然明了,“仙瑶他们是先梁元太子的孩子?”
“对。”陆析钰抽出一根长带,替她帮打斗时散乱下的发绑好,“仙瑶与你说的父亲正是死在我手里。”
那群黑衣人还围着他们,警惕地提着剑,只分出三两个人去陆析钰所指的屋子去探察。
今夜所有的话都如同零散的线索在姜玖琢脑中串了起来,她僵在原地,“燕吾浴血奋战……梁元太子遭人背后偷袭……”
“是我,”陆析钰手指从她的发间穿梭而过,“是我从背后刺了梁元太子一剑,梁元太子的确骁勇善战,我赶到时燕吾和他都受了重伤,是我趁其不备,刺死了梁元太子。”
姜玖琢竟不觉得这番话难以接受,可让她骤然停止呼吸的是他的下一句——
“我明明救下了燕吾,可最后让他尸骨无存的——也是我。”
全身鲜血似是都结成了冰,姜玖琢想转身的腿僵住了。
但她甚至未来得及再问,紧接着,响破天际的一声怒吼让人从头皮麻至脚底,狂乱地敲打在她满身。
“贼人!贼人!殿下竟是死于你之手!”为首的黑衣人突然爆发出惊天的嘶吼,那怒意被他从胸腔掏出,势要把人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一般。
姜玖琢以为陆析钰是看出了她或许不敌这些人,才说出了这些来拖延时间,拦住这些人再次进攻。可现在她才看明白,陆析钰是为了把这些人的敌意都引到他身上。
“喂,”她握紧了剑,想要唤回那为首之人的注意力,“我们还没有打完。”
察看的人跑了回来,对为首之人低头:“小殿下们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为首者得到了片刻的慰藉,但很快猩红了眼,对姜玖琢嗤笑一声:“好一对有情人,别急,你们本来就一个都跑不掉。”
围着他们的那些人又近一步。
为首之人本性疯狂,再怎么拖延都是一样的,姜玖琢闭了闭眼,将剑插入土中,双手捏住发带,绝望而倔强地拉紧陆析钰为她发间绑好的绳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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