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放的时候,两个儿子还登报脱离关系,只有周锦咬牙没离婚,她虽然没有下放,但是工作也没了,他交代过两个儿子,登报可以,要好好照顾周锦。
周锦看老头子这会还算清醒,说道:“平时吃什么,你明天就知道了,我就一句话,我跟你两个儿子儿媳绝对好不了,我也不会搬回到正房住,这后罩房我住七八年了,如果你住不惯,你自己去正房吧。”
叶文清忙说道:“牛棚我都住了几年,后罩房咋就不能住,现在回都回来了,没有说撇下你,一个人享福的,你住哪我就住哪,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叶文清说到做到,任由两个儿子怎么跪下来求,他都不理,陪着周锦一起去买菜,看周锦总是傍晚才去,问道:“早上的菜新鲜啊。”
周锦看着老头,他没下放之前,工资是很高的,养活全家没问题,她道:“我又没有经济来源,都靠元宗媳妇悄悄补贴一点,晚上的菜不新鲜了,能买的便宜点,我这几年都是这么吃的。”
连吃了几天,叶老头心里有数了,周锦这几年,过得跟他下放一样苦,他相信周锦绝对不是这几天故意装的,几十年的夫妻,他了解老妻的性格。
这天晚上,周锦说嗓子疼想喝水,他起来倒水,那水瓶已经不保温了,这个天气冷,周锦喝凉的肠胃肯定受不了,他想了想,拿了杯子,准备去儿子屋里倒杯热水。
才走到大儿子房门口,听到两口子在里面谈话,“咱爹这什么意思啊,跟老太婆在后罩房还住上瘾了,这让外面人怎么说他两个儿子,怎么一点都不为你们俩兄弟考虑呢?”
就是现在也有人指指点点,说他们兄弟俩个造孽,之前但凡对继婆婆好点儿,现在叶老爹也不会狠下心不为两个儿子说一句话。
叶焦龙道:“爹心肠软,水滴石穿,咱们装的可怜点、把悔恨做足够了,爹会看到的,现在,老太婆受了委屈,爹肯定会偏向她。”
“那要等多久啊?”
季墨莲说道:“老二可去打听清楚了,爹回来工作是没有了,毕竟到了退休年龄,但是这几年的工资补偿可不少,好几千呢,还有,咱家被收走的那套三进的院子也要返还,可比这套更好更大,那套房子怎么算?”
叶焦龙并不知道他亲爹在外头听着,说道:“那肯定是我们兄弟俩的,老三留下来的那个小崽子,等爹一死,我们绝对不会承认他的身份,他抢不了的。”
叶文清心头拔凉,下放前他忙于工作,疏忽了跟孩子的沟通和管教,老大和老二,竟然长成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了吗?
住对面的老二推开房门,正想去跟老大两口子商量,一看他爹站在老大房门口,气的哆哆嗦嗦,吓的又退回了房间里,跟自己媳妇嘀咕,“大哥大嫂估计在房间里说什么,爹听到了,你现在可千万别出去!”
叶文清又捧着空杯子回来,周锦起身看到杯子里没水,心道老头子出去不可能讨不到水喝,估计是听到什么了,她道:“接杯水又受气了?算了,你就把那凉了的开水我喝一口就行了,以前也是这么喝的。”
叶文清心疼她,“就不能买个新暖瓶?”
周锦好笑,“不要钱的吗?”
叶文清刚才听到大儿子儿媳的对话,也晓得周锦的脾气,宁可饿死都不会张口跟那两人要钱,他道:“老大老二我就不说了,那元宗呢,元宗怎么不管你,他从小可是在我们家长大的,虽然是弟弟,也是当儿子一样的养吧,他怎么能看着你受苦?”
周锦来气,“元宗怎么了,他比你两个儿子有良心多了,你下放在那么艰苦的地方,不是元宗给你打点,你能活着回来?是我不叫元宗上门,是我不接受他的补贴,我自己的弟弟,我为什么要去连累他,你不怪你的儿子,现在来怪元宗?”
叶文清刚才是心疼,着急了,他忙说道:“我是心疼你,说急了,你别气,我给你烧热水去。”
叶文清下放几年,也学会了做饭洗衣,他烧了热水,兑了一茶杯温的给周锦,想了想,说道:“过几天家里那套房子退回来,咱们俩个搬过去,不跟他们住一起。”
周锦想,这些天老头子是把她这几年过的日子都经历了一遍,好在心还没有偏,她道:“那可是个三进的院子,要是你两个儿子,打着孝顺的名义要搬过去照顾你,怎么办?反正我是不可能跟他们一起住,我不受那个闲气。”
叶文清道:“当初是他们登报划清界限,法律上就不是我儿子了,我不要他们孝顺,补偿的那几千块钱工资,够我们俩养老,如果不够花销,那边房子大,以后租几间出去,也够我们俩吃饭的。”
周锦沉默了一会,躺下背对着叶文清,“你能做到再说吧。”
叶文清叹口气,下放这几年,他算是看清了人情冷暖,只有妻弟韩元宗一直为他平反的事奔走,回来后,又看清两个儿子的品性。
他做好了打算,也不跟两个儿子说,自己去把这几年补偿的工资领了,用周锦的名字开了个存折存了起来,交给周锦保管,又去把当初收走的那套房子领了回来,等到要搬家的这天,两个儿子才知道,老爷子背着他们,把补偿的工资和退回来的房子都攥在自己手里了。
这还了得,老大跪在叶文清跟前,心里怨气挺大的,“爹,你这一搬走,我跟二弟在单位还不被人骂死,当儿子的就该给爹妈养老,你出去单住,是不是被我那好后妈挑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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