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他们一般不说名字,我想想。”
女同事侧了侧头,一副苦恼状突然拍手,“啊,记起来了,那天有个张姑娘,喊她阿苗。”
话音刚落。
同事就看到李蔓蓉拔腿冲了出去。
同事有些奇怪,她摇了摇头,又转身去和同事们讨论202号房病人的身份。
李蔓蓉听到那个名字,一路跑一路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这世上同名同姓的那么多,很可能就是名字像而已。”
可惜。
一切的侥幸,都在她看到窗户边的那道身影掐然而止。
女人坐在床上,宽松的病服下是瘦弱的身体,她伏在边上的桌子,短发别在耳后,还在努力写着公式。听到门口的声音,她抬头,见到来人时,微微一笑,两眼弯弯。
李蔓蓉木然的脸上,泪水成串落下。
“岑渺。”
第25章 .大漠曙光(25)寄蜉蝣于天地,渺沧……
岑渺对于得癌症的事,其实挺能接受。
她长期接受高强辐射,就算没有抱碎片弹那次,身体也很快会承受不住。
除了吐血有点麻烦。
嗯,疼痛也有点麻烦。
就算有减弱的30%痛感,但身体内的痛还是难以忽略。
李蔓蓉进来,见岑渺又趴在桌上写资料,她既心疼又生气。
“你怎么又起来了!”
岑渺正写着公式,下一秒她就看到本子被抽走,她抬头,眨了眨眼睛,“干嘛呀?”
因为病痛,岑渺迅速瘦了下来,病服越发宽松。
李蔓蓉移开视线,悄悄将泪水擦去,转头又板脸故作深沉地教训她:“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工作,你看看你的身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休息!”
岑渺反而笑了起来,“我身体我清楚,吐血嘛,暂时还死不了。”
“你就快闭嘴吧!”
气得李蔓蓉让护士直接扶岑渺上床。
岑渺醉心工作,让她安心疗养根本办不到,有时候忙到半夜突然就吐血,她怕麻烦护士,就用一块帕子擦完,悄悄丢在垃圾桶,却没想到第二天又被查房的护士发现。
岑渺举起手,刚想开口,喉咙一阵痒意,她捂着嘴拼命咳嗽,然后握着拳从病床头拿了一块布,将手擦干净。
李蔓蓉见着这一幕,心扎得不得了,泪水蓄积在眼眶里打转。
这一次,她终于铁了心要问岑渺。
“渺渺,我将你当做挚友,我们以前一起在战场上冲,一起去国外留学,我对你没有秘密。如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工作?才将身体折腾到这步田地?”
岑渺沉默下来,她看着双眼通红的李蔓蓉,看到她眼底的焦急,最终只说了一句。
“抱歉,我不能说。”
两人就总会在这个时候沉默。
直到有一天。
岑渺将珍藏的油纸伞拿出来,郑重地交给李蔓蓉,她笑了笑:“你应该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伞,现在我将它送给你。”
李蔓蓉接过伞,哭着不语。
她们都明白,病情恶化太快,留给岑渺的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
岑渺花费更多的时间在一个本子上写作,李蔓蓉就算看到,也只能紧跟在旁边,不愿阻止。
终于,有一日。
岑渺将笔盖上,伸了个懒腰,笑着说:“我写完了。”
下一刻。
她又赶紧挡住本子上的书名,对凑过来的李蔓蓉笑了笑,“诶,现在还不能给你看。”
李蔓蓉气得跳脚,“不看就不看,我一点都不好奇。”
“现在不能看,但过几年就能看了。”岑渺笑了笑,“那时候,如果你还好奇,就去找江拯。我写信告诉他了,这本书要留给他。”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岑渺看了过去。
江拯穿着军服,风尘仆仆,他刚从原子|城赶回来,刚好听到岑渺的那一段话。忍了一路的情绪,终究还是露了底。
他俊冷的脸上,眼眸通红,薄唇紧抿。
谁也没有说话。
李蔓蓉一直都知道江拯的心思,她出门时,侧头看着江拯,哽咽道:“好好陪她,时间不多了。”
江拯坐到了岑渺的病床前,垂着头,他咬着牙,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明明他有很多想说的话。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害怕一旦开口,就是无尽的不舍。
在国外,岑渺学习课业总是最拼命的那个,一天的时间恨不得掰成两天用。在国内,在试验场上,岑渺又总是最不怕苦最不怕危险的那个。
她已经很累了。
她该休息了。
过多的感情会成为累赘,有些心事,他藏着就好。
岑渺瘦弱又苍白的脸上浮起轻笑,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少时,我们为了救国,毅然决然走上核|武器的这条道路,研发核|武器会遇到什么危险,你应当比我还要清楚。”
“我知道。”江拯的声音沙哑无比。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岑渺。
“所以。”岑渺将本子拍了拍,抬眸看他,“比起国外那些死相残忍的科学家,我认为我这种,已经非常好了。”
江拯抬眸,深深地盯着岑渺,眼底是藏不尽的眷念。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盘腿坐在床上的姑娘身上,她一如当年,美得那么惊心动魄,那对眸子仿若盛满星辰,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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