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再见到何亦远,景王惊觉,他这些日子,委实是太安逸了,连斗志都被消磨掉了。
何亦远此人,杀人如麻,罪无可恕。即使大赦,他也不在被赦免之列。
晚间,暗卫来报,说是跟了一段路程之后,怕被对方所察觉,便没有跟进。但是,已经大致掌握了对方的落脚点。
景王点头,立即细心部署,他这次定要解决了这个何亦远。
两日后,他带着人将客栈包围,堵住了何亦远。
何亦远大吃一惊,猛地将门关上,喝问顾九九:“是你?你出卖我?”
顾九九莫名其妙:“什么?”
她那日告别了弘明法师,背着包袱出京,却被何亦远打晕带回了京城。他半逼迫半诱哄,问她父母家人现在何处。她不愿意再与过去有牵连,就闭口不答。
何亦远似乎隐隐怀疑过她的身份,也曾试探。然而她打算重新开始,不想再以他恩人自居。
未几,皇帝驾崩,新君继位。全京城戒严,他们只能暂时待在客栈。近两日外面守卫松了一些,何亦远日日外出。她的细软在他处,她想悄悄走掉也不能。
不过出卖,什么出卖?
外面景王的声音骤然响起,她不由得苍白了脸颊,几乎站立不稳。她扶着桌角堪堪站定,目中有泪光,亦有怒火。出卖?她还不知道她被谁出卖了呢?
她心底隐隐有个念头,也许,景王不是冲着何亦远来的,而是冲着她。毕竟,她刚出走那几个月,他也曾尽心尽力找她来着。
但是理智又告诉她,可能性不大。他若一直寻找,没有懈怠,她那次就不会差点出京。
她低了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能再相遇,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尚有缘分?
景王喊话时,何亦远推开窗子,看了看下面团团而站的士兵。他咬一咬牙,抽出长剑,对顾九九道:“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去!”说着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下。
顾九九惊魂未定,听得外面兵器交接以及惨叫,她站在窗边,悄然望去,只一眼,惊得她快速关上了窗子,捂着胸口,心内迷茫一片。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古代看到有人相争,她也曾被劫持为质,曾被人拦路抢劫,可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被杀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撞开,有几个士兵冲了进来,口中说着:“王爷,有同党!”
她正要申明她也是被人劫来的,话未出口,她已经被人强硬的带走。
这天,阳光很好,景王双手负后,看见了她,亦是一惊:“是你?”
顾九九微微眯了眼,自嘲地一笑:“是我。”
有人向景王解释,这是何亦远的同伙。
景王身体一僵,何亦远已被拿下,她是同伙?他摇摇头,不大相信,但是无端的,那年十一月,她还是顾嘉梦时,她被劫持时的场景却出现在了脑海。再看看身上毫无损伤的顾九九,他心里的感觉便微妙起来。
顾九九沉默了一会儿,不见他表态,心中酸涩难忍,低声说道:“你还信我么?”
她的眼泪就在眼角,她努力不想让它们在他面前掉落。
景王顿了一顿,吩咐士兵带她和奄奄一息的何亦远离开。
何亦远被带走,而顾九九却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我又没错。我想离开这里。”她望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可你能不能让我离开?我不想,我再也不想,留着这里……”
她让景王教士兵退下,她细细说了近来的事情。从她出走开始,她去了慈恩寺,养好身体,在弘明法师的帮助下,成功拿到路引,易装出京,却在京郊遇上了何亦远。
她瞧了景王一眼,又说起她当初进京时,就曾遇上拦路抢劫的何亦远……
景王却打断了她的话,神色莫名:“你何止见过他那一次?当日,在寺庙里,劫持你的,不也是他么?说起来,你们倒是有缘。”
何亦远因为父母姊妹染上时疫,愤而杀死负责他父亲案子的官员,后来又屡次为恶,并非善类。而顾九九却与他关系匪浅。这样的情景,他不愿意看到。
这声“有缘”刺痛了顾九九,她冷笑一声:“我几次被他劫持,差点死掉,也是有缘么?这种缘分,不要也罢。”
她方才还曾隐隐期待过,见到景王后,他会不会欣喜若狂。他若流露出一些思念眷恋的神情来,她不是不能回头的。
可是,他再一次伤了她的心。
景王垂眸,许久方道:“抱歉,那次你在寺中受伤,是本王办事不利。你若想离开,本王可以帮你。不过,你真的不要去看一看罗员外么?”
顾九九摇摇头:“不,不……他们会杀了我的,我不去。”
她不要再见罗员外夫妇。那天的场景,她记忆犹新。他们是想置她于死地的,她不要回去,不要见他们。
景王紧抿着唇,待她说完,才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天下父母皆类似,无不期盼儿女好好的。
他之前数次前往罗家,知道罗员外夫妇待顾九九绝对胜过亲生女儿,反而是顾九九待他们不冷不热。顾九九失踪后,他们的担心不似作伪。
顾九九没有回答,她要怎么说?说她猜测是因为她不是原本的罗碧玉,所以他们才要杀了她想换回自己的女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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