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苹眸中露出一抹怀念,却又化成叹息,“可后来,他不知在哪认识了一帮朋友,回来和我说他朋友帮我们弄到一份新工作,就是经营这家国营招待所,累是累了点,但挣得比厂里多。”
“一开始我是很高兴的,想着我也能挣钱了。帮他减轻些负担,他也不用那么累了,可是我没想到……”
罗苹的声音越压越低,渐渐带了哭腔。
她没想到,洪金和那帮朋友越混越熟,后来招待所也不管了,每天就是出去鬼混,回来就是找她要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她一个人支撑着招待所,每次说洪金,他就只会说,这么好的工作都是人家给我们安排的,我陪人家玩玩还不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吗?
后来,洪金输红眼的时候,更是会嫌她啰嗦。嫌她烦人,直接朝她动手。
她的柜台里,常备着各类药物,治烫伤的,治跌打的……
上次齐晔手背被烫伤,她拿出的那个烫伤药,就是她不知被烫伤多少回后,已经试出了最好用的药膏。
想起这些,罗苹肩线微微颤抖着,脸几乎快埋进碗里。
忽然,她听到江茉娇声问她,“你现在对那个人渣还抱有希望吗?”
罗苹懵懂地抬起眸子,里头蕴着破碎的泪花。
她望着江茉,从江茉没什么波澜甚至有点儿盛气凌然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力量。
认识江茉后,罗苹才渐渐觉得,女人就应该像江茉这样活着,这辈子才不算白活。
如果是江茉,会怎样做呢?
罗苹下意识问了出来。
她已经对他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可她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无助地看着江茉。
江茉耸耸肩,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脸蛋上,露出一抹冷笑。
“你知道他们一般在哪玩吗?”
罗苹攥紧指尖,有些紧张地说出一个地名,“我去那里找过他。”
江茉细白手指打了个响指,笑盈盈道:“那么告诉你吧,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送他坐牢。”
罗苹目光颤颤地看向江茉。
江茉勾唇问她,“舍不得了?”
罗苹仿佛做了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死死咬着唇瓣,半晌才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公安特派员,举报他们!他们那一群人每天都在那间小房子里赌博。”
罗苹下定决心后,眼睛里似乎有了光,多了一簇悄悄燃起火星子的火苗。
火光很微弱,但无论多大的风,也不能再将它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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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
洪金屁滚尿流出现在江茉的摊位前。
他似乎被吓得丢了魂似的,颤颤巍巍看着江茉,嘴唇抖得直哆嗦。
他半哑的嗓子也因为恐惧而异常发紧,终于扯出声音,却破了音,“是你干的?是你干的对不对?!”
江茉正懒洋洋守着钱晒着太阳呢,这会儿看见洪金,也是很不耐烦。
“你怎么还没被抓呢?”
洪金恐惧的目光发直,不停重复着,“是你!果然是你!”
他今天被吓傻了。
好不容易和那群朋友重新聚在一块,说好要玩场大的。
大家都说他好久没来了,不讲义气,得补偿大家。
他只好去买汽水和香烟,没想到买完回来,还没进那院子,就远远看到镇上的公安特派员周志元带着十几个武.装民.兵,把那围得严严实实的。
他那些朋友,双手全被拷着,抱头走了出来。
一个个脸色难看得不要不要的,都知道赌.博被抓,那可能要被判.死.刑的!
逃过一劫的洪金差点吓尿了,拔腿就跑,一路上腿软得几乎走不动道儿了,三魂七魄都快吓没了。
路过集贸市场,他忽然想起来,这不会是江茉那个女人捣的鬼吧!
冲进来一问,听到江茉这句话,洪金那可怜的一点儿魂,彻底吓飞了。
他早该知道的。
早就该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可怕,有多会算计。
早就该知道他斗不过她,不愿意履行赌约,就只会下场更惨。
要不是他去买香烟汽水,要是他早回来一步,要是朋友们供出了他……
洪金不敢再想下去,腿肚子直抽抽,心里头也拔凉拔凉,冷嗖嗖的。
他只是想,要是再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早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招惹江茉这个可怕的女人!
……真的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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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金的朋友们都被抓走之后,洪金就彻底老实了。
他认清楚自己完全斗不过江茉这个女人的事实,终于认命。
开始面无表情、生无可恋、茫然若失地给江茉当牛做马。
江茉指东,他就往东。
江茉提什么要求,他累死自己也尽力去完成。
总之,听江茉的可能会很痛苦,但不听江茉的,会更痛苦。
洪金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中,度日如年。
明明才过了一周,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老了十岁。
这天,洪金照常摆好摊位,江茉在一旁吃着他买来的早餐馄饨,香气扑鼻。
洪金郁闷地拿起自己那个硬邦邦的玉米窝窝头,默默咬着,硌得牙疼。
他心里暗暗咒骂,罗苹那个蠢女人现在和江茉走得近,也学会欺负人这一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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